入夜,帅帐内,看着高悬的舆图,吴青峰的心沉了下去“雪是越下越大,慕容老贼打的什么算盘本将着实是看不透……”
“吴将军!”正在沉思之际,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其身后响起,姜尚武提着一把染血的长刀快步过来
“陈王来得正好,”吴青峰喘着气,当即倒上一壶热酒“可有探子回报?“
“哪有什么探子”姜尚武抹了把脸,端起酒壶饮下一大口“关内的存粮足够撑到明年秋收,慕容烈是疯了吗?此时来攻城?!!!”
对方的疑惑吴青峰又何尝不知,但他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王爷有何看法?”
“看法?陈州陷落,本王都成了条丧家之犬,能有什么看法”话到此处,姜尚武将酒壶重重拍在案上“慕容老贼深谙兵法,此时来袭定然图谋不小,为防有失,不如飞书前往奉天求援!”
听闻此言,吴青峰缓缓抬头“求援?顾应痕的兵马正在休整,此獠惯会保存实力,向他求援未必有果……”
“那就向徐平求援!”眉头一皱,姜尚武的声音斩钉截铁“苏北石大败,南安兵马近年不会有异动徐平在岳州有十万精锐,若是他肯出兵,最多三月必能赶到!”
向徐平求援?徐平驻守岳州,怎么会跑来虎威驰援,这不扯么……
话虽如此,吴青峰倒也没反驳“岳州距虎威千里之遥,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话到嘴边,他先是顿了顿,而后轻叹一声“你忘了岳山王怎么死的吗?”
“……”姜尚武先是一愣,而后一掌将案拍裂“你不说本王还真忘了!这个无耻小人,比之顾应痕也好不到哪里去”
“即使如此……”看了眼舆图,吴青峰最终还是取来纸笔“逢国之大事,顾应痕想来不会推三阻四本将这就修书一封送往镇国公府,希望他尽快调兵来援”
……
虎威关自是杀得尸山血海,反观奉天,离除夕只剩三日,早已浸在浓浓的年味儿里,似乎连北风都少了几分寒意
天蒙蒙亮,城内的大街小巷早点摊就已冒起腾腾热气
“才两枚铜板一支,李二牛,你要是再来偷老头可把你腿打断!”卖糖画的老汉支起青竹架,熬得金黄的糖稀在铁板上游走,转眼间便是一条鳞爪飞扬的糖龙
“我要我要!”
“我先来的!我先!”
“张大爷,阿妈只给了我一个铜板,你要不只画半条!!!”
此话一出,引得一众围观孩童攥着铜板蹦跳叫嚷
“看一看,瞧一瞧了哟!”隔壁的蒸糕铺子白雾缭绕,笼屉一掀,枣泥馅的米糕香能飘出半条街,掌柜的用粗布巾边擦着手,边高声吆喝“刚出笼的年糕哟,吃了步步高啊!”
徐平领着二女闲逛,大街上车水马龙,更是显得热闹非凡
绸缎庄挂出了簇新的湖蓝贡缎,胭脂铺摆上了南安新到的玫瑰膏,连平日里低调的书斋都在门口支起摊子,卖起印着“福禄寿喜”的春联纸
穿着短打的脚夫扛着年货穿梭,戴着貂帽的富商驻足挑选,偶尔有挎着篮子的妇人讨价还价,声音倒像是泼妇骂街!
三人路过杂耍班子,几个精壮汉子赤膊翻着筋斗,孩童踩着高跷扮成金童玉女,领头的老者敲响铜锣,高声唱着吉利话“金猴辞岁福满堂,玉凤迎春喜洋洋!!!”
“好!好好好!”
“再来个!”
“快快快!再来几个!”
一众围观者掌声雷动,零散的铜钱从四处掷向场中,混着孩童的笑闹声,将年节的喜庆推得愈发浓烈
“这也不行啊!都没有胸口碎大石?”徐平踮脚瞅了瞅,从怀中掏出一碎银便掷了过去
“要不你躺着,我捶?”姜云裳紧了紧身上的貂裘,不由得白了对方一眼“大过年的,你是真不当人……”
此话一出,司徒娴韵掩嘴轻笑“长公主倒是心善,你含沙射影的嘀咕个啥”
“顾秋蝉一旦出事,皇城必然动乱又要除掉太后,又要送小皇帝出城,奉天还能安生的了吗?遭难的还不是百姓……”言罢,她独自朝前走去,很快便与徐平和司徒娴韵拉开了几个身位
此话一出,几人不再言语
而这满街上看似热闹的景象,倒也并非表面这般
绸缎庄账房先生拨着算盘,眼角却总是瞟向对街的茶寮那里坐着几个青衫男子,看似闲聊,目光却总扫向皇城方向
卖糖画的老汉收摊时,悄悄将一张纸条塞进墙角砖缝而杂耍班子的高跷底下,更藏着暗格,里面是揉皱的四门布防图……
皇城之内,年味儿更显庄重
宫人们踩着梯子,将大红灯笼高高挂上角楼,朱红色宫墙上贴满了烫金的“福”字,连带着正殿前的铜鹤都系上了红绸
长春宫内,顾秋蝉看着宫女高挂年历
描金的年历上印着“五谷丰登”的图样,她指尖划过“除夕”二字,轻声问道:“太庙的祭品都备齐了?”
听闻此言,李季点点颔首“回太后,牛羊豕三牲都已验过,萧大人亲自操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