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如今又在何处?”
万元吉回忆了些许时间,回答道
“驿站加急传令,已经将军令送到陈总兵的手中”
黄陵城之战后,张献忠向着湖广一路进发,威胁到了湖广的安全
因为湖广实在过于空虚,所以杨嗣昌便想到了此时正在河南开封的陈望
那个时候,万民军被困于归德府中,许久没有动作,一直在围攻商丘
而主持进剿万民军的事务,也被保定总督杨文岳所拿到,陈望只是作为协剿的一环
因此杨嗣昌便发出一道军令调陈望领本部兵马南下襄阳,将其余的部众留在河南协剿
“陈总兵接到阁部手令,当即带领本部兵马星夜南下,三日之前传信回来,已是进入南阳府,正向襄阳赶赴而去”
“算算时日,应当已经是到了邓州一带”
邓州是南阳府南部的城池,与襄阳府接壤,此时陈望所部距离襄阳的距离不算很远
万元吉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
“有陈总兵在襄阳府北部,便不需要担心献贼北上”
在听到陈望差不多到了邓州之时,杨嗣昌原本难看的神色也是随之而缓和不少
现在南国的局势正在逐渐走向崩坏
杨嗣昌很清楚襄阳的失陷,会对之后的将来造成怎么样的影响
等到朝廷知晓南国之事,到时候没有人可以再保住他
前后两位藩王的遇难,洛阳、襄阳两处重镇的失陷
耗时年余,耗资千万,他却没有能够平定这南国的动荡
陛下以重任相托,他却辜负了陛下的信重
事到如今,他已经是无颜面见陛下
“此番襄阳失陷、朝廷必然更换督师”
杨嗣昌神色凝重,转头看向跪坐在一旁的万元吉,他伸出手,抓住了万元吉的手臂
“现如今我已经是无法理事,在新任督师抵达南国之时,需要你来挑起重任”
万元吉感觉到了杨嗣昌受伤传来的力度
万元吉神情灰暗,他这些时日一直伴随在杨嗣昌的身前,如何不知道杨嗣昌的身体状况
杨嗣昌这些时日一日比一日憔悴,一日比一日虚弱
此时的杨嗣昌,脸上带着一份病态的潮红
手中的力度正在逐渐的加大,杨嗣昌眼眸也正越发的变得清明
一切都一切,都预兆着杨嗣昌此时正处于回光返照的状态
“阁部……”
万元吉目视着杨嗣昌,忍不住潸然泪下
万元吉的话没有说话,已经是被杨嗣昌所打断
“陈望……”
杨嗣昌目光闪烁,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说出来
在停顿了一下后,杨嗣昌组织好了语言,重新说道
“如今整个南国,唯有陈望可以压制左良玉”
“陈望素有名望,能够服众,有将才,有武略,麾下营兵精锐,与左良玉关系匪浅,可以将左良玉置于陈望麾下”
杨嗣昌轻叹了一声,重新转过头,他看向一众跪在帐中的军将,强笑道
“南国局势崩坏至此,罪在我身,我已上请罪书”
“诸位将军尽心报国,无需担忧遭受牵连”
“督师……”
猛如虎紧咬着牙关,强压着心中的悲伤
“阁部……”
曹变蛟神色黯淡,声音低沉
帐中的一众军将神色各异,很多人都垂下了头
在座的众人都是沙场的宿将,前后也是跟随过不少的督师
杨嗣昌作为督师,是合格的
杨嗣昌纵有千般的不好,万般的不该,在朝廷之中如何,都与他们无关
但是杨嗣昌从来没有短缺过他们哪怕半两的军饷,也没有短缺过他们哪怕半点的粮草
沿途的州县城池,胆敢拒绝供应粮草,协助进剿的,无一例外都遭受杨嗣昌的惩戒
赏罚不敢说分明,但是算得上公正
计略不一定正确,但是算得上合适
虽然和大部分的文臣督师一样,杨嗣昌确实有着作为文官的优越
但是在杨嗣昌的眼里,他们的这些武臣,他们这些营将,终究是人,而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豚犬……
帐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响起了轻微的啜泣声
“你们哭什么……”
看着底下一众低垂着头颅的军将
杨嗣昌原本清冷的眼神慢慢的融化,他摇了摇头,勉强的笑道
看着看着,杨嗣昌感觉有些许的雾气遮挡在了他的眼前
督师南国,这一路来,他见到了太多太多曾经在庙堂之上不能见到的事物
他原本来坚如铁石的心,到底还是软了下来
他的心,终究不是那真正铁石所铸成的……
杨嗣昌回过了头,目视着身前的帐布
帐外狂风一刻不停的呼啸着,杨嗣昌感觉自己的身子越发的轻松了起来,仿佛就要被这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