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摊位前,手工的乞巧物件很是精美,用绳编的,用纸折的,用泥捏的,有喜鹊,有鹊桥,还有自己做的灯笼,以及一些巧果
显然是一个手很巧的年轻妇人
“这个泥人真好看啊,这位姐姐,怎么卖的?”
杨敏伸手拿起一个背着担子的小泥人,显然就是迷你版的牛郎
“这、这个两文”
年轻妇人犹犹豫豫地说道,声音很小,眼神还有些躲闪,似乎是觉得自己要价两文有些贵了
“嘿嘿,两文不行,我给你一贯钱,我买东西买的就是价格,便宜了我还不买了”
国公府的大小姐说话就是有底气,杨敏让丫鬟付钱,悄咪咪地给这妇人,生怕引起其他商贩或者不怀好意的人的注意
“那我要这个彩灯”
“这个五文”
“我要这个织女”
“这个也两文”
年轻妇人茫然地看着自己摊位前的物件被一扫而空
赵清遥微笑着,忽然看到了年轻妇人身旁的布包
那个包里,有一只精美的纸喜鹊脑袋,悄悄探出了头
“这个怎么卖的?”
赵清遥问道
年轻妇人愣了下,看向这美丽小姐手指的方向,正是自己折的喜鹊
“这个不卖”
年轻妇人脸红红的,歉意地摆了摆手
“不卖啊,这个喜鹊确实挺漂亮的,可惜了”
明婉也看到了年轻妇人包里藏着的喜鹊,遗憾道:“可以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年轻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纸喜鹊从包里拿出来,摆在摊位上
赵清遥将其端了起来,栩栩如生的喜鹊,越仔细看越能体会到年轻妇人折它时的用心
“能问一下,这个为什么不卖吗?”
赵清遥把喜鹊放回桌子上,问道
小姐们也好奇地看向她
年轻妇人能感受到这几个小姐的善意,毕竟人家银子给的太多了
她张了张嘴,犹犹豫豫的,还是害羞地说道:
“这个喜鹊,是给我家那人折的”
“哦~”
小姐们明白了,眼神中尽是笑意,了然地点了点头
“姐姐看起来不大,没想到已然成婚了啊”
明婉笑着道
年轻妇人含羞点头:“去岁刚成婚”
“他今天怎么没陪你来啊?”
赵清遥不舍地看了眼喜鹊,问道
年轻妇人沉默了,她垂下眼,温柔地看着这只美丽的喜鹊,轻声道:
“他是良家子,今年方入金吾卫,出征去了”
“出征……”
贵小姐们话语一滞,面面相觑
出征这个词,对她们来说,太沉重了些
北边的战火,无尽的厮杀,是数不清的残酷与苦难
赵清遥默默抬头,看向了夜空
年轻妇人微弯的眼角显出一抹坚强,她看到几位小姐们的模样,摇了摇头微笑着道:
“他的父亲也是金吾卫,前些年在西边战死了
他是子承父业,刚收完今年家里的麦子,便随军出征了
好男儿志在四方,他有此志向,便应驰骋在沙场建功立业,我是支持他的
不论如何,我都会在家里等着他回来,托各位小姐的福,这些乞巧物件,能够家里半年的开销
我会等着他的,好好等着他毕竟,只有把北边的蛮子打跑了,我们才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赵清遥看着年轻妇人身上的布衣,看着她粗糙的手,被风吹皱的皮肤,深吸一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明婉的眼角更是已然湿润
这是大宁女子的担当
年轻妇人起身,看向了街头穿城而过的玉河
她伸出手,指向了那里
“小姐们,等待出征郎君归来的,并非只有我一个”
顺着她的指尖看去,
此时此刻,玉河河畔上,
有无数挽着妇人发饰的女子,正弯着腰,在水中放入了盏盏河灯
她们都是出征将士们的家眷
灯光点点,温柔明亮
玉河,已成为被河灯点燃的长路
绵延着,直到每个将士的梦中
妇人们站在那里,抬头望天,默默祈愿着
牛郎织女每年尚有一日能相会,而她们却和自己的郎君,再难相见
年轻妇人从包里拿出一盏河灯,笑吟吟地向玉河走去
赵清遥几人也慢慢穿过拥挤的人潮,走向河畔
街道旁,丝竹声起,点缀着夜晚
繁华酒楼,有少年侠客饮酒纵歌,风流肆意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
“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乾安少年游侠客,夜上戍楼看太白!”
歌声辽阔而激昂,伴随着乾安城无处不在的丝竹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