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泽岳便惊叹于这是大堤的雄壮与伟大
一堤之力,扼守三江口,贯通大宁南北漕运,是大宁命脉的咽喉要道
一日之内,有无数的船只南来北往,站在大堤上,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船只,心头不由便会涌起一股豪迈之气
这座大堤,为大宁的民生与经济作出的贡献,是不可估量的
修筑这座大堤,张回用了十年
这是以凡人之力在世间制造的奇迹
大堤前,曾有石碑立于此,记载着张回建造此堤的功绩
如今,已经被推平了
深受百姓爱戴的张大人,如今已成为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
李泽岳的眼神有些复杂
防洪排涝、护卫农田、旱涝保收、稳定航运、贯通南北……
这是实打实的功绩,支撑着江南的稳定与繁荣
它养活了无数百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经过历朝历代的修缮,这座大堤可以传承千年
“他真的很厉害”
李泽岳站在大堤上,望着下面的民夫,喃喃道
陆姑苏站在他的身旁,轻轻点了点头:
“在我小时候,张大人便是江南道巡抚了他治下的江南,真的很不错,政坛党而不乱,民生稳定,这里的百姓们能过上现在的日子,有一部分是承了他的恩惠”
“功与过,孰大?”
李泽岳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
若是青回堤洪水彻底爆发,江南就完蛋了,死亡人数与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江南一乱,后方不稳,边关也必然会出大事
他不能站在现在和平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殿下,听说蜀地也有一座那么厉害的大堤?”
陆姑苏牵起他的手,笑吟吟地问道
李泽岳回过神来,嘴角出现一抹笑意,微微颔首:“是啊,川主堰,想来应当也是极为壮观的
到时候,我们一家去看看,祭拜下当年的李家父子”
“好啊”
陆姑苏点了点头
李泽岳又带着陆姑苏在堤上转了转,随后道:“走吧,咱们去江都,去见一个人”
“谁啊?”
陆姑苏好奇道
“一个……十三衙门真正的男人”
……
江都,斯县
这是一处墓地,一个坟头立在那里
普普通通的石碑上,上面刻着名字
吕厚
他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捕头,六品武者,在江都府任职已久,没破过什么大案,也没犯过什么大错
可,如今的江南还能如此的繁荣稳定,却是长眠于地底的这个捕头,以生命换来的
有妇人带着孩子跪在墓前,哭泣着
李泽岳和姜千霜站在他们身后,再往后,是绣春卫与江都府十三衙门官员
陆姑苏和晓儿远远地站在马车旁,望着那处
妇人和孩子是吕厚的妻儿,等他们上完香,又转过身,向李泽岳磕了个头
李泽岳没动,受了这一礼
自己给了他们很重的抚恤,他们不懂自己的丈夫父亲立了多大的功劳,他们只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大官,给了他们很多钱,如果他们不跪,他们心里会不安
李泽岳弯下腰,对妇人道:“大嫂不要心疼银钱,尽管供孩子读书,顿顿让他吃肉,江都府衙门年年都会有恤银送来,你们不必担心
以后孩子长大了,可以让他来锦官城找我”
说罢,李泽岳解下了腰间佩刀,递给了那个孩子
刀有些旧了,但制作非常精良
刀柄处,刻着三个字
八十三
孩子接过,摸了摸刀,眼眶又红润起来,但他很坚强,没有哭出来
他认得这把刀,是他父亲的佩刀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妇人带着孩子又跪下磕头,随后去了一边等待
李泽岳和姜千霜向前走了两步
身后的十三衙门探子们一脸肃然
墓碑旁有小树,轻轻摇曳着枝桠
李泽岳盘膝坐在了墓前,姜千霜从腰间解下酒葫芦,递给了他
李泽岳接过,拔出塞子,往地下洒了些,随后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
“你是个好喝酒的,你不是汇报给我说,刀是你喝完酒丢的吗?
今天,我给你带来了些好酒,叫琥珀,给你尝尝”
李泽岳笑着,看着墓碑上的名字,道:
“你丢的刀,很巧,刚到京城,就被我买到了
那个时候,我刚刚成十三衙门总督”
“年初,你跟着当时的江都十三衙门总捕,那张回的心腹,去了大堤上,看见了他们对大堤动手脚
你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又害怕暴露,写信是送不到京城衙门总舵的
竟然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喝醉酒丢刀,把刀扔在去京城的商队里
商队发现之后,一定会急着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