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他望向天空,深深吸一口气,企图让自己的思绪平复下来
但心头却更乱
见过鲁娴之后,他脑子里塞满了关于那叫孙微的女子的消息
小吏之女,背井离乡,要瞒天过海成为豫章王继妃,几乎不可能
可这一切竟在她的设计下,一一成真
她的父母,青城山的女道,永福阁陈茂,鲁明父女
她洞悉每个人的野心
她将这谎言串联的天衣无缝,骗过了太子和太后,也险些骗过了他
这高明的骗术从何而来,司马隽一心想知道答案,可无论是庾逸还是鲁娴,都不曾让他解惑
可更教他烦躁的是,鲁娴提到了那所谓的五年之约
先前,司马隽曾无数次问过孙微想要什么每次,孙微都告诉她,她只想在王府安度余生,安心养老
他起初还疑心,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怎的将养老放在嘴边只是话说多了,他也就信了
他竟然信了
骗子
天色已晚,已经到了回府的时候
可他忽而发现,自己没有准备好面前刚刚知晓的一切
他在棠园前站立片刻,忽而见邓廉打马前来
“臣已经向郡主府递了帖子,太傅尚未歇下,可以与世子一见”邓廉禀道
司马隽听罢,便下令前往郡主府
万寿郡主本不喜插手周昶与司马隽的见面,可她听闻了司马隽受伤的消息,免不了问候一二
司马隽才醒来没几日,身上的憔悴是藏不住,万寿郡主纵然想帮王勘说说话,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天不早了,郡主回屋歇着吧,”周昶反倒替她打起圆场,“我和世子还有许多话要聊”
万寿郡主点点头,对司马隽道:“你身体还未大好,也不可太操劳才是”
司马隽应下,行礼送万寿郡主离去
没多久,屋子里只剩下司马隽和周昶二人周昶指了指一旁的榻,让司马隽落座
“你今日来见我,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他问
司马隽没答话,却问道:“师父回京也有一年多了,似乎与郡主的关系好转了许多”
周昶看他一眼:“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师父,师父如今是如何看待郡主的?”
周昶觉得新鲜:“你问这个做甚?”
“好奇罢了”司马隽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弟子正有此惑”
周昶看了看他,倒也不避讳,道:“郡主是我发妻,我与她相敬如宾,仅此而已”
“相敬如宾?”司马隽道,“可郡主与师父并不同心,连她的话是真是假,师父也未必辨得明,又如何与她相敬如宾?”
周昶饶有兴味:“话里有话,莫不是郡主在别处开罪了你?”
司马隽摇头,道:“弟子不过想起师父被郡主架着归京之时,颇有视死如归之态如今弟子观师父形容,倒与初时不同了”
周昶瞪了他一眼:“是我要回来的么?当初,我那时不想回京,不想再与王氏打交道,是你们非要押着我回来!你如今竟来问我,滑天下之大稽!”
司马隽道:“如此说来,师父与郡主已然和解”
周昶反问:“你莫不是觉得,我憎恶郡主?”
司马隽没答话,只看着他
周昶摇头,道:“痴儿我知你如何看郡主,在你眼中,她是王氏的人,终归要站在王氏那边可人人皆有不得已你不是她,未必能体会她的痛苦王氏是郡主血亲,莫非你盼着她为了我抛弃亲人么?她若真的那么做的,我也会瞧不起她这么多年了,她已经尽力在我与王氏之间周旋光凭这一点,便值得我敬重至于和解不和解,我当年离京之事,便已经放下,又何谈和解?”
他说着,瞥了司马隽一眼:“你莫非还以为这世上会有人对你毫无保留,没有一点私心么?若是如此,你恐怕要失望了”
司马隽皱眉,问:“莫非师父从不曾想象一个可以推心置腹、赤诚相见的枕边人么?”
“年少时自是想过可真到娶妻之后方才明白,人无完人”周昶道,“反过来说,便是父母和密友,也非处处并行不悖,为何妻子便可例外?”
司马隽的目光忽而定住
周昶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忽而想起什么,关切地问:“听郡主说,太后已经给你定下了与王璇玑的婚事,你莫非是为了这门婚事苦恼?”
司马隽倒是没想到他提起了王璇玑,沉默片刻,道:“师父也知道了?”
“你如何想?”周昶问
“我不会娶她”司马隽简明扼要地答
周昶看他倔强的神情,叹了口气
“你的情形,与我当年并不相同,故而我今日说什么,与你亦无多干系郡主虽然与我不同心,可当年我既心甘情愿娶她,她即便犯了错,我也就忍了王璇玑并非你想娶的人,那么日后遇到意见相左之事,便要生出许多怨怼为师劝你,这门亲事,你若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