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愿赌服输
她当初千方百计嫁给司马隽,何尝不是一场赌
成婚前,他就已经对她说得明白,她是上佳之选
何谓上佳之选?
司马隽不愿受人辖制,孙微空有世家闺秀之名,身后却无强权支撑,关系简单,故而叫做上佳之选
她嫁他,图的本也是富贵荣华,难道还图他对自己有什么真情不成?
不过她没有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见到了司马隽
没过两日,司马隽突然来到了寻阳城
孙微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屋中收拾细软不等她出门打听,司马隽已经到了门前
所有人都很是意外
孙微放下手中的物什,上前行礼:“殿下来了”
司马隽看了看她,让屋中的内官侍婢都出去
“王妃要出行?”他打量了一眼周围,问道
孙微道:“妾父母兄弟在家乡亡殁,欲回岭南奔丧”
司马隽的目光落在她的孝服上,道:“此事,孤已听闻,事务繁忙,不及吊唁”
这话似有些安慰的意思,孙微正待开口,只听他继续道:“王妃回岭南奔丧之事,孤不曾得禀报”
该来的终究会来,孙微知道,时候到了
她没答话,转身走到案前,取来一张写好的帛书,捧在手上,交到司马隽面前
“妾自知妇德有亏,愿自请出妇”她说,“恳请殿下恩准”
司马隽没有说话
她低着头,只觉四周静得很,似乎能听到对面的呼吸
他没有接那帛书,只道:“岭南已经乱了,当下并非回乡治丧之时孤已经令人去广州处置此事,王宫中也已经设了灵堂,你在王宫服丧便是”他说,“其余之事,日后不必再提”
说罢,司马隽转身便往外走
孙微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殿下且慢!”
司马隽回头,只见孙微已经几步走到了面前
“殿下为何不许?”她问
司马隽看着她,目光沉沉
“若孤不曾回来,你就打算先斩后奏,一走了之?”
“岭南事急,还请殿下莫怪”孙微平静道,“至于出妇之事,妾乃出于大局,深思熟虑之后而为唯有此举,可助殿下”
“大局?”司马隽的双眸骤然锐利,唇边却浮起一抹冷笑,“王妃做过的事,哪一件是出自大局?如今情势多变,王妃倒是想起这二字来了”
孙微知道司马隽是在说先前之事,面色也沉下
事已至此,横竖是出妇,将一切摊开来倒也无妨了
“妾先前所为,确有失当之处然妾与殿下成婚之后,日夜操持,无不尽心之处殿下离家数年,王府内外,大小事务皆是妾独自打点,王府的体面,不曾被人诟病一句大局二字,妾问心无愧”孙微答道
“是么?”司马隽道,“成婚之前,你说你喜欢孤的那些言语,亦问心无愧?”
孙微怔了一下
——“……妾并不喜欢王昱,妾喜欢的是殿下!”
那日大雨之中,自己鼓足勇气对这司马隽大喊的情境,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
只是数年光阴,长不长短不短,此时蓦然回想,个中心情,已是恍若隔世
二人离得很近
她望着他的眼睛,那双眸仍是黝黑不见底的样子,恰如那日
“殿下是说,妾骗了殿下?”她亦露出嘲讽之色,道,“妾一介平民女流,岂有左右殿下终身大事之力?殿下当年为何与妾成婚,殿下心中明白得很,如今又何必旧事重提?”
司马隽的神色毫无变化
“孤明白什么?”
“殿下当年之所以与崔氏联姻,乃是不欲受制于太后与长公主”孙微道,“而崔氏出了事,殿下联姻不成,太后和长公主旧事重提,殿下便陷入困境殿下不想与她们撕破脸,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她们属意的人之中挑选一位关系最浅也最无背景,且最好家世有些名望的女子妾就是这般良配,不是么?”
她昂着头,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仿佛要将几年来的郁气倾倒而出:“殿下要的,不过是一个能操持王府的挡箭牌妾与殿下本萍水相逢,婚姻乃各取所需成婚以来,殿下不曾对不起妾,妾却也不曾对不起殿下妾知殿下为从前之事怪罪,多年无子,亦犯了那七出之条,如今妾自请出妇,与当年妾在殿下面前说喜欢殿下一样,皆出自肺腑的真切之语殿下娶妾是合乎时宜,允妾出妇也是合乎时宜,从此之后,殿下再不必忍受不悦,岂非两全”
司马隽的目光直直,似可戳入她的内心
从前,孙微并不敢这般与他对视,总是会时机恰当地垂下眼眸,以示恭敬
但现在,她已然不打算假装任何姿态
她已是孑然一身,唯一的念头,只有回到自己真正的家去
“各取所需”司马隽缓缓道,似在玩味这几个字
“你一向懂事成婚前如此,成婚之后亦是如此,孤确实不曾选错人”他的声音愈加冰冷,“你如成婚前一般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