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自若,已经在桓熠方才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你把郡公怎么了?”孙微皱眉问道
“没怎么,郡公不过是晕倒了”
“他还会再醒来么?”
“不会了”闾丘颜道,“他已经失了心智他不醒,对江州和荆州都好”
“你回去待要如何交代?”孙微问
“郡公本就有心疾,一旦心绪起伏,便要犯病桓府上下,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许多人都在猜测他何时一病不醒只要王妃守口如瓶,没什么不好交代的”
孙微不置可否
“我为何守口如瓶?”
“因为若是王妃胡乱说话,害死郡公的罪名就会落到王妃头上”
孙微冷笑:“长史好手段”
闾丘颜望向她,似乎不过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今日的谋划,在下本该与王妃提前知会,只是因为事发突然,郡公突然要见王妃,在下才来不及告知王妃”
“长史莫再说笑”
“在下不曾与王妃玩笑”闾丘颜道,“在下不是王妃的敌人若谈得拢,江州和荆州日后就是盟友盟友之间,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要谈,长史找世子去谈,妾做不得主妾只想知晓,长史接下来作何打算?退兵,还是打下去?”
“都做到这个地步,自然是要退兵的”闾丘颜道,“王妃放心,今日武昌之围即可解除,荆州的兵马也会离开江州”
孙微暗自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不虚此行
她点点头,道:“那就有劳长史,妾先行告退”
闾丘颜并未答应,只道:“王妃去过荆州么?难道不想去看看么?”
孙微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来日方长,待江州诸事安定下来,我再登门造访也不迟”
闾丘颜却露出笑意
“可在下还有许多事情想向王妃请教,还请王妃随在下走一趟”
他说罢,身后的军士再度将手按在了剑上与先前不同,他们已经从四周将孙微等人围住
只听闾丘颜继续道:“荆州的大军就在十里外的武昌县,王妃不想见血吧?”
阿茹的刀已经抽出来,看着就要迎上前去,孙微将她拉住
“好一个不藏着掖着,”孙微道,“长史的坦率教我又见识了”
闾丘颜不置可否,笑了笑
“王妃请”
——
闾丘颜应允孙微派人回去报平安,于是她派了邓廉去
她想着,至少邓廉会想办法尽快将这里的事告诉司马隽
上马车前,闾丘颜忽而问道:“不知世子去了何处?”
孙微道:“自是去了会稽,还能去何处?”
闾丘颜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言,令人请她上马车
马车一刻不曾耽搁,随着闾丘颜往荆州去
阿茹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致,长长叹了口气:“好巧不巧,世子竟是这个时候去了江夏也不知他何时能得信?”
孙微也望着窗外,一时没有头绪
过了会,她说:“反正武昌围城之困已解,当下倒是不急”
“不急?王妃莫不是想在荆州长住?”阿茹道,“那南郡公如今是个要死不活的样子,难保桓家人不会将怨气撒在王妃身上我看那姓闾丘的不安好心,面上说有事请教王妃,其实可能是把王妃带回去当替死鬼王妃猜,在他和王妃之间,桓家人会信谁?”
“这还用得着猜么?”孙微道,“罢了,别想了,且宽心些闾丘颜不是说了,他不是我的敌人我还有用处,他不会就这么杀了我”
“你倒是宽心”阿茹又道,“王妃算一算,那闾丘颜日后会如何?荆州会变成他的么?”
他会伺机而动,慢慢杀光桓氏的子嗣,最后这荆州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别想了”孙微说罢,伸了个懒腰,靠在隐枕上,“让我睡一会儿,昨夜一晚没睡”
“这般颠簸,你也睡得着?”
若在平时,孙微是睡不着的
可她有个脾性,越是山穷水尽之时,她越想得开落在闾丘颜手上,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横竖不过一死
等死,先睡一觉又如何?
孙微随手拿了张毯子垫在身下,闭起眼睛
“如此要好些”
——
一行人离开了武昌郡,前往汝南郡登船
孙微刚上了船,便望见一骑飞快地朝这边而来
只见那是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到了大船前就翻身下马,边疾走边叫嚷着:“父亲何在?那贱妇何在?是她害了父亲,待我杀了她!”
他说着就要冲上船来,很快被闾丘颜的人拦下
孙微只看了一眼,便转身入了船庐
“那人是谁?”阿茹问,“南郡公的儿子么?”
“长子桓定,如今任南郡太守”孙微道,“上回在寻阳做客的庾夫人,就是他的妻子”
过了一会儿,船庐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