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海。
费德里科猛地抬头。
塞舌尔紧蹙眉头,一声不吭。
卡西恩则面无表情,只是眼神灰暗。
詹恩看了一眼地上小博特的遗容,轻轻闭上眼睛。
“当然咯,也许是落日保佑吧,倒霉了半辈子的佩里运气好,在那艘送命的远洋船上幸存了下来,”泰尔斯对着头顶的女神像挥了挥手,“我们才有幸再次见到他——在落日女神面前。”
众人沉默了很久。
直到詹恩睁开眼,恢复冷静。
也许还有冷漠。
“在公海的船上幸存,多年后流亡归来,”鸢尾花公爵冷冷道,“你不觉得耳熟吗,堂弟?”
“你真觉得这是转移焦点的好时候吗,堂兄?”费德里科淡淡回应。
詹恩没有回答。
“小博特仅以身免,”泰尔斯叹了口气,继续道,“但作为他公海失踪的‘配套措施’,在拱海城,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塞舌尔冷哼一声:
“贩毒的报应。”
泰尔斯摇了摇头:
“因此,小博特从那时起就怀仇抱恨,隐姓埋名,只等着有朝一日,向那位傲慢、冷血、残酷又狠毒的鸢尾花公爵,报血海深仇。”
众人看向地上的那位当事人:
中年男子的遗容愤懑又绝望,狠毒亦扭曲。
卡西恩长叹一声,他蹲下身去,为小博特盖上白布。
但费德里科却察觉到不妥:
“但是,如果他是为了复仇,那来落日神殿做什么?找祭司鸣冤吗?还有,到底是谁要刺杀他……”
费德里科话音一顿。
他明白过来,惊讶地看向王子。
詹恩深吸一口气,他看着白布上的血迹,同样醒悟了什么,艰难开口:
“他不是受害者,是吧?”
泰尔斯回望着他,想努力从对方的表情里找出些不一样的情绪。
“不,他不是,”泰尔斯幽幽道,“这位佩里·博特,他就是刺客本人。”
詹恩猛地扭头,死死盯着泰尔斯!
费德里科、塞舌尔和卡西恩也都齐齐一怔。
“显然,他是来刺杀别人的,且在行刺后眼见无望逃脱,于是畏罪自杀——至少初步的调查结果是这样。”
泰尔斯缓缓地抽出口袋里的那封书信:
“我刚刚说的这些事,这些不为人知的内情,都是小博特在遗书里留下来的——不得不说,字还挺漂亮。”
詹恩突然迈步向前,却被早有准备的马略斯伸手拦住,不让他靠近王子。
“谁?”
詹恩看着眼前面色不改却不容商量的马略斯,不得不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强压情绪。
他捏紧拳头,咬牙切齿却语气颤抖:
“被他……被这个混蛋毒贩刺杀的人……到底是谁?”
泰尔斯叹了口气,心情沉重。
他展开刺客的遗书,看向最后的几行字。
那是用最怨毒的语言写下的,最绝望的诅咒。
“这位小博特在遗书里说,他什么都没有了,这些年唯一剩下的愿望,就是要当初那位贵不可言又不可触犯、贤名远播而人人称赞的年轻公爵大人,尝到报应和后果……”
詹恩的面色越发苍白,费德里科也紧皱眉头。
“……小博特要他,要他为那份高高在上、自以为永远不会被卑微虫豸和无名过客所威胁的傲慢自大……为他那些阴狠歹毒、推罪卸责、草菅人命、杀人灭口却还能逍遥法外受人尊敬的滔天罪恶……”
泰尔斯叹息道:
“……付出血的代价。”
滔天罪恶……
马略斯不由蹙眉:
这话由毒贩来说么……
泰尔斯收起那封书信:
“为此,他愿牺牲一切,不死不休。”
话音落下,卡西恩深深叹息。
塞舌尔面色铁青。
“那他要做什……”费德里科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
詹恩面色一变:
“不……”
“而小博特,他正要从此下手,要找到某位——因触怒王子,而不得不躲起来的——小姐的下落,”泰尔斯看向落日女神像,蹙眉颔首,“因为他曾对着落日发誓,他要詹恩·凯文迪尔,要他跟自己一样,尝尽骨肉离散、失却至亲的滋味。”
骨肉离散……
失却至亲……
詹恩身形一颤,神情恍惚:
“不,不不不……别是她……”
“对,遇刺的不是别人,正是乍得维祭司。”
泰尔斯沉重地点点头,说出真相:
“他,或者说,他们的目标,是希莱。”
话音落下,就见詹恩面色苍白,身形一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跪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