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随在身后,一路无声将近花园门口,杜衡忽而停下脚步
只见他望向偏院方向,眉头微蹙:“这洒扫婆子怎么只扫了一半的雪?”
清泉一怔,循着公子的目光看去,随即又往来时的方向望了望,心中顿悟
昨夜落了一场雪
因公子每日清晨前往花园已是常态,洒扫的婆子们也自有眼色,赶在天亮前将通往花园的路清扫干净至于那些公子平日不走的地方,比如通往偏院的小径,自然被搁置在后,甚至视而不见
这一亲疏远近的做派,下人们行得极熟,只是今日,碰了钉子
杜衡冷声道:“辰时便要出门,二婶她们只怕已经起身,快让人把路扫出来,莫要耽搁”
清泉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去唤人,又被他叫住
“不仅是这条路,对面藏书阁的路,也得扫干净”
苏萤被院外哗哗的扫雪声吵醒因辰时便要动身前往菩提寺,昨夜姨母离去前曾与她说好,卯时起身便可
记得姨母吩咐过小丫头,若逢雪天,不必急着扫雪,以免太过嘈杂扰人清梦
可入耳的洒扫之声颇为急促,苏萤心中疑问,难道是因今日要入寺献经,姨母才让小丫头早起清扫?
她想了想,暗自点了点头,今日以经献佛,是要一尘不染才是,若是裙角沾了雪水便不妥贴了
梳洗完毕后,她便去了姨母屋中
可刚一出门,便见小丫头手提扫帚,打着呵欠正要清理院中积雪,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苏萤脚步一顿,眼中浮起几分疑色,遂出了院门查看
院外的小径中央已无雪落的痕迹,只在道的两旁堆起清扫的积雪远远望去,一个婆子正拿着一人高的大扫帚与人哈腰说话
苏萤探了探身,同老婆子说话的人似乎是清泉,只见他点头说了些什么,老婆子便往东一转,去了藏书阁方向而清泉则往西,进了花园子
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答案呼之欲出,身后却传来岫玉的声音:“表小姐,太太唤您呢!”
来不及多想,她便回了姨母房内
“怎么跑到外头去了?”
容氏赶忙将苏萤按坐于膳桌前,道:“用完早膳,把衣裙首饰穿戴齐整,便随我去正院吧”
姨母提醒得对,今日的献经礼比什么都重要,苏萤遂将方才所见抛诸脑后
离辰时还有半个时辰之时,苏萤扶着容氏去了正院
还未踏入老夫人的堂屋,便听到婉仪的咯咯笑声,苏萤听了也觉得开怀来杜府的这些时日,虽然有过程氏的敲打、也得过老夫人的试探,但与在苏家两年处处提防的日子相比,已经松快自如不少更重要的是,有姨母这样一个真正关心爱护自己的人在身边,京城的冬日再寒冷,苏萤也觉得心中温暖
想到此,她扶着姨母的手更紧了些,容氏感受到了外甥女的贴近,还以为她有些紧张,遂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给老夫人请安后,容氏便入了座,苏萤则被婉仪拉到一旁,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悄悄话,如此亲厚模样,看得老夫人满眼带笑
程氏是离辰时还差一刻方来的堂屋,坐下没多久,便有仆妇来报,车马一应备齐,只待主母发话
程氏恭敬地看着婆母,等她示意只见老夫人微微点头,她便心领神会地起身,容氏也适时跟着起身,两人一左一右搀着婆母出了正院
见长辈起身,婉仪同苏萤也收起了笑颜,两人紧随她们身后,走出正院,往垂花门去
垂花门外,三辆马车并头而列,只是最前头,一人挺拔如松,骑于高头大马之上,似等候多时
地上的落雪早已被清扫干净,屋檐之上却仍是雪白一片此时的杜衡身着青灰色暗纹斗篷,头束白玉发冠,因骑马的缘故,远远望去,像是被晨光笼罩,又像是被檐上的雪色映衬,一明一暗间,竟让苏萤有种高山仰止的错觉
婉仪似是察觉到身旁的萤儿姐姐身形一顿,于是悄悄在她耳畔说道:“哥哥虽然不能入寺,但会一路护送我们至山门外”
苏萤听罢点了点头,此刻的婉仪正满眼崇敬地望着自己的兄长,面上带着被人保护和娇宠的自傲
一时之间,苏萤对婉仪生出一丝羡慕,她羡慕婉仪有这样一位兄长,既护她周全,又将她捧于掌心与此同时,心中也不自觉地生出一种别样的期盼
果真如婉仪所说,马车一行停至山门外后,杜衡便不再陪同为表对佛门的尊敬,她们也从马车上下来,改为步行入内
献经礼比想象中的要简朴得多,就像老夫人之前说的,以“敬”字为主
步入寺中后,知客僧引着众人前往水房净手洁面而后,老夫人等长辈则被请去偏殿礼佛
苏萤同婉仪,则是候在正殿之外,同其他入选的五名女子,一同等候唱名,依序而入待行入殿中,每人手持所抄经文,逐一敬于佛前
经文献毕,钟鼓齐鸣,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