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霸争功的小机灵不说,却也难怪他闹情绪。
便如上所述,李善道对国玺的重视程度,高延霸等将已无人不晓。高延霸而且偷偷地问过李靖,国玺到底有多重要。李靖告诉了他一句话,“国玺诸宝,重过宇文化及的人头百倍”。是故,李善道大前夜,分派追击宇文化及部溃军的任务时没他份,他尚没有多大意见,当此之时,闻得李善道却将夺取国玺的重任,给了王君廓,他却遂眼红难抑。
李善道等他抹干净了眼泪、鼻涕,轻拍其肩,敛容正色,温声说道:“延霸,我不是偏心。我不令你追击宇文化及溃军,自有我的考量在内;至於进剿宇文化及残部,夺取玉玺此任,我方才不是说的很明白了么?君廓、冯金刚、罗艺所负,只是先期进剿之任。宇文化及残部犹一两万众,到现在还能跟着他的,当多是其死忠之徒,剿之必然不易。到时,我会再遣援兵,支援君廓等。你,就且先在你营中,养精蓄锐,待进剿的决战打响之日,你再上阵何迟!”
高延霸怔了下,铜铃大眼眨了眨,说道:“大王,果是如此?”
“你这贼奴,老子还能骗你不成?”李善道见他居然还敢存疑,笑骂说道。
高延霸破涕为笑,欢欣说道:“既如此,小奴便安心了。只是,大王可要记得今日金口玉言,待到决战之时,莫要忘了小奴!”捧着沾满他鼻涕眼泪的汗巾,还给李善道。
李善道瞧汗巾上头被他擦的尽是鼻涕,大手一挥,笑道:“赏给你了!”
“多谢大王厚赏!多谢大王厚赏!”自己的鼻涕不嫌脏,高延霸郑而重之,小心翼翼地将之收入怀中,仿佛珍藏至宝。不论怎么说,明知他这副样子是作态,看的人却颇满意。
叫高延霸坐下,李善道没有回席落座,他一手叉腰,转身面对众臣,看向了一人,说道:“王轨扼守河东岸渡口,断了了宇文化及向东退进山东之路,并献东郡与我。我已下令旨,召王轨及苏威等来汲县觐见。待其抵达,我打算便将他留在身边,另以任用。东郡,是我乡梓之地,又东接壤山东诸郡,南经荥阳,即是洛阳,实乃当前之战略要冲。非重臣宿将坐镇不可。我意,待王轨到汲县后,便劳公出镇东郡,执掌兵戎,以我阿兄主政郡县,不知公意愿否?”
被问之人,六十出头,须发花白,却尚壮健,面容沉毅,只是可能最近操劳过度,眼角微显疲惫之色,他闻言起身,躬身应道:“臣,谨遵王命!”
却此人,是薛世雄。
围困黎阳的隋兵退后,薛世雄、李善仁、陈敬儿等守黎阳的一干文武,俱已赶来了汲县。
“薛公。”李善道语气中带着敬意,“设若无公铠甲不解,亲冒矢石,临阵指挥,部署得当,黎阳难以坚守月余之久。公力保城池不失,功勋卓着。我已令拟旨,论功晋公河东郡公,迁右武卫大将军。”他顿了下,目光炯炯,“公既愿出镇东郡,便再授公山东道行军总管、抚慰山东大使之职。薛公,你需调何将、何士为佐助?但讲无妨,我无不准允!”
之前,薛世雄投降后,李善道已授他“上柱国”的勋官、“县公”的爵位,以及“左御卫大将军”的职务。此前授给他的这些勋、爵、职,已是很高的礼遇。
现在,授给他的这些勋爵、官职,更高一层。
“河东郡公”,无须多说,爵位从“县公”提升到了“郡公”,——薛世雄是河东郡人,将“河东郡公”的爵位授给他,且更显荣耀。“右武卫大将军”,只从品级来看,与“左御卫大将军”好像相同,俱十六卫大将军之一,但实际上,十六卫大将军之间,也是有高低之差的。薛世雄被擒时,任的隋官是“右御卫大将军”,军中惯例,左尊右卑,李善道当时以“左御卫大将军”改任他,已是擢迁。却比之“右武卫大将军”,“左御卫大将军”又低了一些。左、右御两卫是杨广在大业三时新置的卫府将职,於整个的十六卫大将军中,排位比较靠后,算第三梯队了。“右武卫大将军”不然,是第二梯队的前排将军号位,只次於职责为皇帝贴身近卫与核心野战军主将的左右翊卫、左右候卫这四个第一梯队的大将军,与左武卫大将军。
而“山东道行军总管,抚慰山东大使”,这更是对薛世雄莫大的信任和重用。
山东诸郡,固然李善道的势力还没有深入,然而随着宇文化及十余万兵马的大败,山东诸郡的各个割据势力,可以想见,势必对李善道都将会产生巨大的畏惧,——此前,最早降附李密,后又降服宇文化及的孟海公已经见机转舵,向李善道呈上了讨好的表章,表示了愿意听从他的号令,底下来,远的不说,东郡附近郡县的各路割据,很大可能也会像孟海公这样,即便不彻底归顺李善道,也将会改而从依附李密,变成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