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李善道摸着短髭,考虑了会儿,笑道,“玄成,卿昔年从道,颇好苏秦、张仪之说,今观卿之谋略,诚有鬼谷之遗风也!历观往事,我兵入河北之初,即能得卿辅佐,真天授我也!”拍板决定,“便依卿策,将这綦公顺,也做招降!”问道,“卿之第二策是何?”
魏征谦虚了两句,说道:“大王,臣之第二策,便是遣一干吏,持大王诏书,密赴徐州。”
殿内微静。
徐州?
于志宁若有所思,疑道:“魏公之意是,招降裴虔通?”
裴虔通是宇文化及的党羽。依然如前所述,他原是杨广为晋王时的亲信左右,从司马德戡、宇文化及作乱。最早杀入宫中的就是他与司马德戡,捉到杨广的也是他。徐州是东南重镇,宇文化及拥众入山东后,先到的即徐州,乃留下了裴虔通等心腹驻守,以掌津要、守退路。
“正是!”魏征说道,“裴虔通虽系宇文化及死党,然今宇文化及困守孤城,覆灭在即。徐州悬於东南,西有李密虎视,南临江淮之杜伏威诸辈,周边尽山东群豪,裴虔通已成无源之水,身陷绝境,其心岂能不惧?其麾下岂愿殉葬?”向李善道说道,“大王,因臣之见,当下正是招降他的时机!若成,徐州地处江淮要冲,控扼汴泗水路,大王不战而得之,便可南望江淮,西胁李密,此一利也;徐州西北邻济阴、东平诸地,得之,且可扼孟海公、徐圆朗诸辈之后,此二利也;传檄林虑,更可进一步动摇宇文化及残部军心,此三利也。”
于志宁转看了下裴矩,迟疑说道:“虽然有此三利,可裴虔通是弑杀昏主的元凶之一。大王已有诏令,元凶不赦。今若反招之?大王此令旨,何以自处?”
“元凶者,宇文化及兄弟也!裴虔通虽参与其事,然非主谋。一贼而已,权赦之,有何不可?”
裴矩作为故隋降臣之一,知自己这时须得有个态度,便赶紧接腔,抚须说道:“大王,裴虔通虽有罪,但局势为重。招降他,既唾手而得徐州,又有助於经略山东,诚如魏公所言,赦其一贼之身,得此三利之便,权行之,未尝不可!臣愚见,魏公此策,上策也。”
李善道环视余下诸臣:“公等以为?”
屈突通答道:“臣愚见可行,得徐州,是为大利!”
李靖也赞同,说道:“若虑大王‘元凶不赦’此诏令,一个如魏公所言,弑昏君之元凶者,的确乃宇文化及兄弟;二来,也可只是暂缓其罪,观其后效,再行定夺不迟。”
得徐州的好处太大,赦一贼之命,换个徐州,大大值得。殿中诸臣,没有迂腐拘泥之徒,一个个地跟着表示意见,于志宁、薛收等亦是赞成,诸臣皆无异议。
“好!”李善道便即下令,“伯褒,再拟旨!一,准玄成所奏,山东招降重点转向周文举、李公逸、綦公顺。”琢磨稍顷,定下了出使招降周文举、李公逸、綦公顺的人选,“令刘玄意往招周文举、李公逸;令王薄择心腹吏,佐盛志往招綦公顺;令……”招降裴虔通的人选,他一时难择,遂询问裴矩的意见,“裴公,你以为谁可担负招降裴虔通此任?”
——招降裴虔通的任务,当然是派给故隋降臣为宜。李善道不太清楚,降了他的这些故隋大臣们,有谁可以取得裴虔通的信任,故此对裴矩有此一问。
与裴矩一起投降李善道的故隋大臣,除了苏威、王轨、崔君肃、何稠、虞世南、欧阳询等几人以外,现在李善道朝中得到重用的还有蔡允恭、柳调、许敬宗、李桐客等。
裴矩想了想,答道:“崔君肃等各有职责,难以分身;苏威年迈、蔡允恭文辞之士、柳调体弱、许敬宗与宇文化及有杀父之仇,皆不宜使,李桐客虽文臣,有胆略干才,臣愚见可使。”
“李桐客?”一个清瘦、衣着俭朴,然在觐见自己时不卑不亢的青年人的身影浮现在李善道眼前,他颔首说道,“我前几天,夜招伯施叙话,正好听伯施给我讲了一件他的故事。伯施说,大业十二年,昏主因见中原已乱,无心北归,遂欲迁都丹阳,偏安江南。满朝文武,唯唯诺诺,无敢谏者,独李桐客不以官微,挺身力谏,险因此被昏主杀之。裴公,你的这个举荐人选不错!此人确乎是个有胆色,可堪重用的。伯褒,拟旨,令李桐客往招裴虔通!”
——伯施,虞世南的字。
却这裴虔通姓裴,裴矩也姓裴,他俩都是出身自河东闻喜裴氏。
裴矩毕竟刚降李善道,还不熟悉李善道的性格,他不太确定李善道征求他的意见,是真的只在叫他提一个合适人选的建议,抑或是李善道其实已有“想法”,是打算叫他推荐一个他的子侄,以凭与裴虔通的同族关系,来担当此任?
此去徐州,需经过好几个割据势力的地盘,比较危险,他犹豫了下,子侄到底不舍得推荐,可又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