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处并不宽阔,那文士堵着了门,甲板上众人都进不去,柳隐主仆二人都满脸不快,汪然明则有点难堪,向着庞雨尴尬的笑了笑
等候的时候,下面又上来两个女子,当先的女子身穿窄袖的白色长衣,束腰之后显露身段,走动间风姿绰约,后面还有一个家仆,他担着一副挑子,上船后都在甲板上等候,那白衣女子不停的朝柳隐打量,眼神中似有敌意
终于那文士换好了鞋袜,这才满意的起身让开舱门,庞雨最后一个进门,在门前取下了斗笠和油衣,颜观立刻接了过去
门内是第一个舱室,庞雨扫视了一眼,装饰并不豪华,但四壁摆满了酒壶,大概有上百瓶,酒壶材质形状各异,甚至有几个似乎是玻璃酒瓶,格局颇有些新意,跟其他的画舫确实不同
汪然明在前面带路,过了酒舱之后是一个小客厅,长宽大概一丈,里面摆放了三张小几,平日几个人饮酒大概够了,但今日这许多人难以安排,果然汪然明继续往前,却是一个卧室,右侧是床榻,床旁有窗可观湖景,左侧则是一排柜子,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卧室出去就是一个围栏,围栏上面张开布幔遮雨,顺着围栏过去有一道木梯
庞雨的几个护卫在围栏外的甲板上,中年文士一眼扫过去,不满的瞪了几眼
庞雨跟在最后,一起到了舱室上的露台,露台顶上用竹蓬遮雨,台上十分开阔,已经摆好六个小几,但总共只有两名丫鬟伺候,钱谦益已坐了一席
那中年文士绕过汪然明,径自到了钱谦益跟前行礼,“原来虞山先生也在,学生象三见过先生”
钱谦益虚抬一下他手,脸上笑眯眯的,“是象三啊,听闻你在西湖边也有一处别业,原本想跟然明打听,没想到这般先碰上了”
那象三抬头道,“之前听说先生被问拿进京,学生还是担忧的,但丁忧返乡多年,也帮不上忙,好在后来先生总归是平安回来,只是听人说靠了阉党接济,学生绝不去信他,钱先生东林文首,总是要脸面的,怎会去请托阉党,又不是只有阉党能办事”
庞雨眼角留意着阮大铖,果然阮大铖走动时停顿了一下,显然听到了刚才的话,公揭闹得沸沸扬扬,现在阉党两个字对他来说十分敏感
钱谦益有点尴尬的道,“清者自清,老夫这一生被人中伤多了,计较不过来,由得他们去吧倒是象三你丁忧返乡多年,可在谋划……”
那象三突然毫无征兆的就扭头就走,钱谦益说到一半,刚把手举起来,面前已经没人了,不禁尴尬的呆在当场,那象三已径自往边缘的柳隐那里走去
柳隐跟丫鬟站在角落中,方才一直在打量钱谦益,此时象三过来,立刻把头扭在一边,并不想与那象三打照面
汪然明赶紧一把拉住那象三的衣袖,转身对庞雨道,“庞公子,这位先生是谢三宾,字象三,天启五年进士,不但诗画双绝,还边才了得,曾平定登州李九成之乱,官至太仆寺少卿”
南京太仆寺在滁州,庞雨是见过太仆寺卿的,少卿也见过一个,已经是不小的官,更别说还平定过登州之乱
这次勤王的时候曾抓获过两名天佑军的俘虏,庞雨看过审讯记录,天佑军都是在登州造反,被官军打败后渡海投了清军,还带去了不少红夷炮,没想到是被眼前这个文士带兵平定的
庞雨心头有点诧异,听汪然明这个介绍,谢三宾是文武双全,但似乎柳隐对他颇为厌恶,而汪然明对他也不算特别热情,只是碍于面子才接待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汪然明又对谢三宾道,“象三来见过今日我的另一位贵客,这位是南京来的国子监士子庞公子,家中是做江上……”
那谢三宾看看柳隐后直接打断道,“这位庞公子,马上就是南直乡试,你既是国子监生,怎生不去乡试去,是不是捐贡的监生,是寄学还是附学,现下这国子监里面没几个正经读书人,科举还是要走正途,不要总想着捐贡的捷径,认真学来的才德毕竟是不同的”
庞雨呆了一下,拱拱手正要解释,那谢三宾已扭头去找汪然明,他一指露台下面庞雨的护卫,口中不耐烦的道,“是谁带这许多家仆上不系园来,汪兄你的不系园约款九忌第一是杀生,九忌之五是童仆林立,这许多家仆上船,带刀带剑的不成体统,这约款还算不算了,下次我也带几十个家仆上来,汪兄看可好?”
汪然明咳嗽一声,对着谢三宾道,“最近湖上有些水盗,又有虞山先生大驾在此,多些人手以保周全,自然不算违背规约”
“湖上有水盗?”那谢三宾丢了汪然明,径自走到背对他的柳隐旁边急匆匆的道,“杨姑娘最喜好泛舟湖上,有水盗怎生是好,在下考虑再三,还是由在下作陪同游湖山为宜”
柳隐转身道,“小女现姓柳,只要先生识得的那些青皮不来,区区水盗是扰不到小女的”
庞雨听得出柳隐口气不善,这谢三宾显然对柳隐有意,连带着对船上所有男人都带着敌意,似乎觉得庞雨一伙人都是他情敌,也包括钱谦益这个老头在内,上来就先把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