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银子好像是他的了
朱棣努力地将目光从这些金银上头移开,随即便看到一个少年,此时凑着油灯那儿,手里捧着书,腰身坐的笔直,双目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书,纹丝不动
在金银的映照之下,少年神采奕奕地露出了自己的侧脸,剑眉星目,丰姿奇秀,给人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朱棣一时失神
随即……忍不住骂道:“别装了,你以为朕不知你张安世是何等样人”
张安世:“……”
他合上书,旋身,一副惊讶的样子:“呀,陛下怎的来了,陛下来此,臣不能远迎,实在万死”
虽然被戳破
不过演戏要演全套,这才是演员的自我修养,哪怕是这个时候,张安世还是恪守着自己的职业道德
张安世放下书,匆匆来见礼
朱棣斜眼看他,却是不吱声
张安世也不尴尬,道:“陛下,臣方才确实是在看书”
“嗯”
“臣觉得读书实在太有用了,读书能明理,读书能明志……”
“噢”
“陛下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臣帮忙看看”
朱棣大手一挥,跨步至张安世方才落座的地方坐下,眼角的余光,看到库房的一边,当真有四个铺盖卷在角落,随即又看案头上,竟是一部《春秋》
朱棣道:“你还看春秋?”
这话显然是不信的
张安世道:“随便看看的”
朱棣没有继续这话题,而是指着这库房中的金银:“这就是朕要查抄的金银?”
“正是”张安世道:“这金银,分毫都没有减少,臣给陛下在此看着呢,就怕有人打主意,现在的人都太坏了,臣在想,臣这做兄弟……不,臣这做亲戚的,若是不给陛下在此盯着,陛下在宫中,只怕也不放心”
朱棣的脸色缓和了很多,整个人也随和了起来,道:“来,坐下说话”
“噢”张安世也没有客套,便搬了个小箱子,欠身落座
这时,朱棣朝亦失哈使了个眼色
亦失哈会意,连忙告退出去
油灯照耀着朱棣渐渐变得愁眉不展的脸,只见朱棣忧心忡忡地道:“沈家的事,你说实话,你是如何得知的?”
既然朱棣都这样问了,张安世这时候倒不敢隐瞒了,便道:“陛下,兄弟船业现在有船千艘,船夫一千七百人,如今开拓了七十多个渡口的业务这些渡口遍布南京、扬州、苏州、松江、镇江一带,可谓遍布了半个江东之地了”
张安世顿了顿,又接着道:“每日运载的商贾,还有乘客,不下十万人,这么多的人,南来北往,人多嘴杂!这人多嘴杂有人多嘴杂的坏处,却也有人多嘴杂的好处有些消息……臣会灵通一些尤其是涉及到了买卖上的事,哪个地方纱布价格涨了一些,哪个地方买卖不好做,大抵都略知一二”
朱棣一愣,随即露出讶异之色,不由道:“想不到,这船运还有如此的功效”
细细一想,朱棣便也了然,晓得张安世此言非虚,于是感慨道:“这么说来,这船业又有一桩好处此番若不是你,沈静这样的人,还不知要逍遥法外到何时”
张安世便笑着道:“这是他运气不好,恰好撞到了我,当然,这自然也是因为陛下有大气运,如若不然……臣也不会察觉”
朱棣懒得纠正张安世的屁话,却是感慨道:“只是连朕都没有想到,他们竟有这样的胆子”
张安世道:“陛下……人都有贪欲,为了暴利,总会有人践踏纲纪和国法就算是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如此严厉,也无法一扫这些虫豸,所以陛下无需自责”
朱棣道:“话是这样说,可他娘的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过还好发现的早,如若不然,这些金银,岂不落入了他们的口袋?无论如何,这一次你是大功一件”
张安世连忙道:“臣没有功劳,其实真正出力的,还是朱勇他们,他们此番,可谓是竭尽全力,连臣都佩服他们”
朱棣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就一并给你们赏赐”
张安世心下自然兴高采烈,喜滋滋地道:“臣……”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
朱棣便道:“赐你一万两银子,朱勇、张軏、丘松三人,赐银五千两”
张安世:“……”
朱棣道:“怎么,你不满意?”
张安世摇头:“不敢,只是臣觉得……陛下还是拿着银子去赈济百姓吧,臣几个,暂时不缺银子”
朱棣气鼓鼓地道:“你谢绝恩赏,就是对朕的赏赐不满意”
张安世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不不,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朱棣却是脸色凝重地站了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便道:“不过……朕确实该好好的赏你们,原本是想,你们年纪还小,难免恃宠而骄,可经历了这一次,朕倒觉得你们很晓事”
朱棣顿了顿,显然有些拿不准主意,口里道:“朕该赏你们一点什么好呢?”
张安世心里已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