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的呼吸,和纸页翻过的轻响
沈暮投入在剧本的故事中,纤睫虚虚敛着
这时,一旁的手机嗡嗡嗡地振动起来
像投掷石头砸破了明镜
沈暮恍然留神,拿了支笔夹在看到的这一页,而后伸手取过手机
是一通来电
又是南城本地的陌生号码
自从她回国,接到过不少,已经屡见不鲜
沈暮并未多想,按下绿键放到耳边,目光还停留在剧本页上
“喂,你好”
她声音温和,说完便等着对方直抒来意
但过了片刻,那端毫无动静
沈暮思疑,低头看了眼屏幕,是接通的状态
她又说了句:“你好?”
可能是怕她挂,这回对方终于出了声,只是虚薄的气音带着激动:“景澜……”
沈暮脑袋轰得一下,那双澄澈的眼睛骤然间失了焦距
她如同一条被强行捞捕上岸的鱼儿,离了赖以生存的水,胸腔骤紧,难以呼吸
沈暮下意识就要挂断通话
那边似是早有预料,忙不迭在那之前请求她停止
“别挂!”
“景澜,不要挂”
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不能再熟悉的称呼
也不用再说更多,不用自报名姓
只第一声,她就听出了是谁
沈暮握住手机的纤指渐渐捏紧
她声线淡得没有起伏:“有事吗”
“景澜,你哥……阿祈说那天在jc遇见你了,怎么回国了不跟爸爸说?”
沈暮深吸口气:“不要跟我说他”
“好好好,爸爸不说”
“景澜,你现在在哪,爸爸现在接你回家好不好?”
男人生怕惊动她,每个字都说得小心翼翼
沈暮淡漠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心绪:“那是您的家,不是我的”
“景澜,四年了,还在生爸爸的气吗?你在法国,爸爸每天都很担心你”
沈暮搭在剧本上的手不由自主攥了起来
原来人真的可以这么虚伪,自以为深情地抒发假情意
压在心底的情绪开始渐渐难抑
沈暮咬唇,声音哑了下去:“你真的担心,就不会整整四年都不来法国找我,也不会在知道我回来后,过了这么多天才给我打电话”
男人出了点声,却欲言又止
重重长叹了口气,无奈说:“爸爸当时是真的没办法,现在公司都好起来了,爸爸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好吗?”
沈暮闭了闭眼:“您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景澜,听话,别闹脾气了”
“你放心,你回来后,爸爸绝不会再让那臭小子欺负你”
沈暮在他的再三保证中低垂下头
指间的那页纸被捏得皱巴不堪
她好想忍住,可最后还是经不住失控
沉默半晌
沈暮嘴唇轻轻颤动:“我不是怕他欺负我……”
她控制不住喉咙里的哽咽,一字一句压抑道:“我是怕他欺负我,你们却都不信我”
“景澜……”
男人在她这几句话里,彻底失了声
不等他再讲,在崩溃前,沈暮切断了通话,一径将号码拉进黑名单
做完这件事后,沈暮呆呆坐在书桌前
滚烫的眼泪像失线的珍珠,夺眶滴滴坠落下来,浸湿了白色睡裙
如伤疤撕裂的痛楚,她身子止不住颤抖
却偏要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不哭出声
沈暮在椅子上蜷缩起来,将脸埋进小小的掌心
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在偷偷地哭
晚风似是在与她共鸣,透进窗扇缝隙,泛冷了些
就这样静默良久之后
沈暮缓缓抬起脸,眼尾还蓄着水色,鼻尖红红的,两颊满是泪痕
她随手抹了下脸上的泪水,摸过桌上的手机
沈暮点进微信,发了个“”戳了那人一下
关键的时候,他好像能随时出现
hygge回得很快:在
沈暮努力舒了舒气息:我心情不好
hygge:怎么了?
他云淡风轻地一问,刚缓和些微的情绪又抑制不住了
沈暮没回答
咬住点唇肉:你能哄哄我吗?
他的字眼恍惚带着无尽温柔:乖,你想我怎么哄
沈暮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不知道……
聊天框静止了片刻
就在沈暮眉头微微凝皱的时候,握在掌心的手机忽然响起振动声
她绝望地垂眸去看
【hygge邀请你语音通话】
沈暮眼帘一颤,眨了下眼,挂在睫毛上的那滴泪水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