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生怕自己说谎话后他又迁怒旁人,诚实道:“有一丁点痛,但只要不乱动,就还好”
沈灏的眉头几乎要拧结若可以,宁愿这伤生在他身上,也好过现在,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问:“太医开药了吗?说要几日才能痊愈?”
禾生将太医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与他听
他应了声,一时无话
禾生垂了脑袋
忽地他叹一声,俯身低头,对着她受伤的地方,轻轻吹气
晕黄的光里,禾生听见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山间流淌的泉水,不缓不慢,念着儿时的童谣
“吹一吹,呼口气,我的囡囡,从此无病也无灾”
他侧着脸,似水柔情,揉在眉间,浓得化不开
禾生脑海中忽地冒出,前日在书里瞧来的一句话前朝文豪曾对妻子道:“不知情,唯有卿”
——不知情为何物,我只知道你
他对她,是不是也是这般情愫?
他压得腿麻,念完数遍后,起身唤人摆膳坐她对面,面对她炯炯视线,有些难为情,清咳几声,“今日打马球,可学得开心?”
禾生答:“开心!”想起景宁的话,问:“秋狝你带我去么?”
沈灏算算日子,秋狝应该在他向圣人求亲之后了,届时肯定是要带她的,“你想去,我便带你”
秋狝在北边的围场进行,万顷树林,有数不清的飞禽走兽禾生向往已久,答:“那说好了,定要带我”
婢女盛上菜肴,禾生左手夹菜,使不上劲
沈灏命人搬了椅子,与她挨在一边坐,端了白玉小碗,往案上扫一眼,撤下所有辛辣多油之物,交待厨房近日不能做海鲜,重新命人做了一桌子菜
待重新上菜,她已饿得浑身无力,怏怏靠在他肩头,看着满桌素菜,虽然饿,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可怜地望他:“无辣不欢”
沈灏舀了碗水煮肉汤,放到唇边吹了吹,喂到她嘴边:“喝这个,手上伤才能好得快”
禾生张嘴喝下
沈灏夹了菜,先喂她,他从未做过这等伺候人的细活,手下动作有些拙笨
吃菜时还好,他拿筷子,夹一口蒸菜,置于勺中,勺子先舀了饭,连饭带菜送她嘴里,只管看着她咽下即可喝汤时,就麻烦了,拿勺舀,她喝得慢,有专门备着的汤碗,喊他端起,直接沿着碗边喝
他动作轻,她喝两口,汤远了,喝不着动作重,往前递,又怕呛着她,好不容易灌完一碗汤,心里一根弦绷得紧,额间竟涔出汗来
禾生吃饱了,他这才捧起碗吃自己的那份
禾生挨着他,喝了口茶,肚里一饱,就容易浑身无力小脑袋继续搁在他肩头,近距离看他
他的吃相极为优雅,仿佛天生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斯文,哪怕吃的是青菜苦瓜,也让人觉得他嘴里嚼着的是八珍玉食
禾生打了个哈欠,替他擦拭额间的汗,问:“明日让翠玉喂我就好,不用你亲自来的”
沈灏默不作声,他吃饭时不喜张嘴说话,寝不言食不语,宫中做皇子时落下的规矩,改不过来
禾生静静等他困意上来,一连打了个好几个哈欠,待他放下碗筷,她已恹恹欲睡
她没了力气,只想好好睡一觉沈灏将她拦腰抱起,放到榻上,拿了帕巾为她擦嘴,坐到床边,道:“迟早要学,以后你怀了身孕,旁人照顾不到的地方,需得我亲自上手,方能放心明日午时我匀一个时辰回府,你等我一起用膳”
禾生听得迷糊,恍惚间额头一温,原是他低身亲吻
“你先歇会,稍后我喊你”
禾生沉沉睡去
也不知几时,忽地发梦醒来,睁眼望见床头小案灯光星燎,起身一看,是他在批折子
轻喊一声,他回过头,面容有些愁倦,笑:“洗漱的热水一直备着,我让她们进来伺候”
禾生洗漱完换了里衣,爬到床上,困意全无,轻搡他肩“你不回房睡么?”
他伸手按按太阳穴,声音有些苦闷:“睡不着,索性多批几个折子你继续睡罢,看你在旁边睡,我心里头高兴”
禾生钻进被窝,翻来覆去,脑子越发清明从枕头这头,钻到他那头,掖了被角,露出脑袋和手,挠他衣角
沈灏回头抓她左手,她便往回躲,不小心碰到右手,一张小脸疼得皱成纸
沈灏一急,将她揽在怀里关切,忽地想起什么,问她:“你真愿意嫁我么?”
他问的奇怪,禾生眨着眼,回:“不是早就说好了嫁你么”
沈灏“嗯”一声
如此这般,他便放心了夜间西南加急来报,大坝提前竣工,明日便能上禀若顺利,过不了几日,她便能光明正大地成为他的人
他嘴里念叨着些什么,禾生凑过耳去听,听不大仔细,问:“说什么?”
沈灏咬她耳朵,“我在念你出嫁后的名讳呢,沈、姚、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