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满洲遗影(2/2)

爆炸声吞没了她的话。陈生抱着苏瑶滚到墙角,冲击波震得煤油灯纷纷坠落,火光中他看见红玫瑰与夜莺的身影被火焰吞噬,夜莺脸上的八瓣胎记在高温中融化,露出底下与苏瑶 identical 的樱花印记。

“她才是真正的001...”小铃铛颤抖着捡起红玫瑰的银链,链坠是半朵樱花,与陈生的吊坠拼在一起,竟组成了佐藤樱子的八瓣家纹。

地下室入口藏在仓库货架后的密道里,铁门上刻着与杭州地宫相同的《华严经》残文,“诸行无常”四字依旧残缺。苏瑶将红玫瑰的银链放入凹槽,石门缓缓开启,腐叶与奶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属于育婴室的气味。

石阶尽头是间圆形大厅,穹顶绘着巨大的樱花图腾,十二根石柱上分别刻着实验体编号。陈生用钢笔照亮地面,发现每块地砖都标着城市名:上海、南京、杭州、新京...正是樱花病毒的十二个节点。

“总控制器在圆心。”苏瑶指着图腾中央的青铜井,井口浮着层粉色泡沫,隐约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小铃铛突然按住耳朵:“你们听,是童谣...”

黑暗中响起稚嫩的歌声,正是赵刚在杭州提到的那首:“樱花花瓣飞,飞到小河边,河底沉睡着,七个小娃娃...”歌声从井底升起,陈生终于想起,这是满洲育幼院的镇魂曲,每个死去的孩子都会被唱着这首歌送进樱花树下的墓穴。

“小心!”赵刚的枪响打破童谣,一个黑影从井中跃出,竟是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怀中抱着个裹着樱花襁褓的婴儿。她脸上涂着惨白的脂粉,嘴唇猩红如血,正是照片中1934年的红玫瑰。

“红玫瑰?”苏瑶惊呼,却见女人脖子上没有红玫瑰的伤疤,取而代之的是道缝合痕迹,“你是克隆体?”

“聪明的小姑娘,”女人开口,声音却像男人般沙哑,她掀开襁褓,里面竟是颗跳动的机械心脏,“佐藤老师用红玫瑰的细胞造了我们五个克隆人,我是‘樱花保姆’002号,负责照看这些小幼苗。”

赵刚的枪口对准她眉心:“佐藤樱子在哪里?”

“老师在东京,”002号抚摸着机械心脏,“不过她很快就会来新京,参加‘樱花盛开’的庆典。你们知道吗?明天就是天皇诞辰,整个满洲的樱花都会为他绽放...用你们的血。”

陈生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银镯,编号“002”与苏瑶的完全相同。苏瑶突然想起慕容雪的日记:“双生花不仅是镜像,更是备份。当主干受损,备份就会激活。”她看向小铃铛,对方也同时露出惊恐的表情——佐藤樱子竟用她们的基因造了无数克隆体,作为病毒传播的活体容器。

“井里是什么?”陈生用钢笔指向青铜井。

002号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金牙:“是你们的‘妹妹们’啊。每个实验体都有七个备份,就像樱花的七片花瓣。杭州的夜莺是001的第三备份,我是红玫瑰的第二备份,而你们...”她踢开脚边的木箱,里面滚出十几个与苏瑶、小铃铛长得一模一样的克隆人,后颈都戴着刻有“002-7”“003-5”的项圈。

小铃铛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试剂架,装有绿色液体的玻璃瓶摔在地上,克隆人们突然发出尖啸,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002号趁机扑向井口,却被赵刚一枪击中肩膀,机械心脏从伤口掉落,发出刺耳的蜂鸣声。

“快!”苏瑶抓起红玫瑰的银链扔进井里,银链触到水面的瞬间,整口井发出蓝光,克隆人的尖啸声戛然而止。陈生探头望去,井底竟漂浮着数百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躺着个与他们长相相同的胚胎,脐带连接着粉色的病毒管道。

“这是樱花根系的核心,”苏瑶颤抖着说,“我们的基因就是病毒的载体,佐藤樱子要把我们复制成千上万份,散布到整个东亚。”

赵刚掏出炸药包扔向培养舱:“我来炸掉这里,你们先走!”

陈生拽住他的胳膊:“一起走!红玫瑰牺牲自己就是为了让我们活着查出真相。”

“真相?”002号突然大笑,机械心脏在地上蹦跳着靠近苏瑶,“你们以为佐藤老师只有樱花病毒?她早在1935年就研制出了空气传播的改良版,现在整个新京的樱花都带着病毒,只等明天的花粉风暴——”

她的话被爆炸声吞没。赵刚拉着两人冲向密道,身后传来培养舱接连爆裂的声响,粉色病毒液顺着石阶流淌,所到之处石面迅速碳化。

三人冲出仓库时,天已擦黑。新京的街道上挂满旭日旗,家家户户门前摆着樱花盆栽,空气中弥漫着甜得发腥的花香。苏瑶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再次洇开淡粉色血迹,小铃铛这才发现她后颈的胎记已变成深紫色,与杭州地宫的樱花石如出一辙。

“是花粉,”陈生扯下领带替苏瑶捂住口鼻,“快找地方躲起来!”

他们躲进巷口的豆腐店,店主是位戴瓜皮帽的老人,看见苏瑶的胎记后立刻关上店门,从地窖搬出个铅盒:“当年我女儿也在育幼院,是陈先生您救了她。”他打开铅盒,里面是瓶深绿色药剂,“这是慕容雪小姐托人送来的,说能暂时压制病毒。”

苏瑶喝下药剂,感觉喉咙里有冰凉的藤蔓蔓延,胎记的颜色果然浅了些。老人掀开地窖木板,露出通往下水道的铁梯:“沿着管道走到松花江码头,那里有艘挂着英国旗的货船。陈先生,日本人说明天要在杏花公园搞什么‘樱花祭’,怕是要...”

“我们不会让它发生。”陈生握住老人的手,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握手术刀的痕迹,“您是满洲医科大学的教授吧?慕容雪曾说,有位‘银杏先生’在暗中协助她。”

老人一愣,从瓜皮帽里抽出张纸条递给陈生,上面用德文写着:“佐藤樱子的实验室在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院地下三层,入口在解剖学教室的樱花标本柜后。”

巷外突然传来皮靴声,赵刚吹灭油灯,三人顺着地窖潜入下水道。腐臭的水流中漂浮着樱花花瓣,苏瑶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与陈生口袋里的吊坠产生共振。她抬头望去,透过铁栅栏看见夜空下的新京铁塔,塔顶的樱花形天线正在转动,每转一圈就有粉色光点飘向四面八方。

“那是病毒发射器,”赵刚低声说,“和杭州雷峰塔的结构一样。”

陈生摸出钢笔,在纸条背面画下铁塔结构图:“明天的樱花祭,佐藤樱子会用这个启动空气传播。我们需要三样东西:能干扰发射器的磷粉炸弹、可以中和病毒的双生血液,还有...”他看向苏瑶和小铃铛,“让根系枯萎的主干密钥。”

小铃铛从手袋里掏出红玫瑰的银链,与陈生的吊坠拼在一起,八瓣樱花完整呈现:“佐藤樱子的基因密钥,就在这里。”

下水道尽头传来江风的气息,松花江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货船的舷梯已放下,甲板上站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叼着根象牙烟斗,看见他们时露出微笑:“陈先生,别来无恙。我是军统上海站的‘夜枭’,奉命接应你们去东京。”

苏瑶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戴着枚樱花戒指,戒面内侧刻着“000”——那是慕容雪的专属编号。男人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抬手摘下戒指:“慕容雪小姐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本该在去年春天结婚。”他转身指向新京铁塔,“现在,该让樱花凋零了。”

陈生扶着苏瑶踏上舷梯,回头望向灯火通明的新京城,樱花花瓣落在他手背上,竟化作细小的齿轮缓缓转动。他突然想起红玫瑰临死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而是解脱——她终于摆脱了佐藤樱子的控制,成为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