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肋下寒账与“阿璃”之谜(2/2)

“所以才需要你。”骆思恭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是灾后重建的‘义商’,有张阁老的默许,有戚帅,还有…‘陆记民生工坊’这块招牌作掩护。一个想往江南拓展生意、寻找‘新客户’的商人,最合理不过。”他把“新客户”三个字咬得很重。

“可是…”

“没有可是。”骆思恭的语气不容置疑,“柳家米仓的尸骸,沈墨璃颅中的碎片,还有可能蔓延开的寒毒…这名单,是找出源头、掐断毒根的关键。你,是唯一能悄无声息接近这张网的人。”他俯下身,凑近了些,火盆的光在他脸上跳跃,“这是密旨。当然,它不会出现在任何正式的文书上。”他伸手指了指陆子铭的肋下,“这地方,‘经验丰富’。贴身存放,让它记住你的体温…和痛楚。”

陆子铭看着那片散发着寒气的薄片,再看看骆思恭深不见底的眼眸,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明白了。这不仅是任务,更是一种烙印,一种痛苦的枷锁。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薄片,一股冰冷的刺痛感立刻传来。他咬牙,接过这沉重的“密旨”,入手冰凉滑腻。

在骆思恭冰冷目光的注视下,陆子铭解开外袍,掀起里衣,露出那道狰狞的旧伤疤。他咬着牙,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冰冷的“皮”沿着旧伤疤的形状,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塞进了肋下最贴身的内衫夹层里,紧贴着皮肉。当那冰冷的异物完全贴合在敏感的旧伤之上时,一股混合着刺痛、冰冷和异物嵌入感的强烈不适瞬间传遍全身,让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物理上的嵌入完成了,但心理上的枷锁才刚刚落下。他仿佛感觉到那冰冷的东西在吸吮他的体温,而那丝若有若无的白霜,似乎正透过薄薄的衣衫,试图钻进他的血肉里。这感觉荒诞而恐怖。

骆思恭看着他完成这一切,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客户拓展’要快,‘成交率’要高,但更要‘安全’。名单上打钩的人,就是你的‘潜在客户’,他们的‘生意动向’,就是你的‘市场行情’。”他竟用起了陆子铭的“销售黑话”,在这诏狱深处,显得无比诡异。“记住,你卖的不是棺材,是‘安心’。给谁‘安心’,怎么‘安心’,全看你的本事了。”他拍了拍陆子铭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陆子铭肋下的密账和伤疤同时剧痛,“江南富庶,机会很多,但也…很冷。保重。”

石室的门被打开,阴冷的甬道再次出现在眼前。陆子铭脸色苍白如纸,捂着肋下,那里仿佛揣着一块千年寒冰,刺骨的冷意和尖锐的痛感交织在一起。他步履蹒跚地走出石室,重新踏入诏狱幽深的甬道。松明火把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身后石室里,骆思恭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只有炭火盆里偶尔爆出一点火星。

甬道漫长,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盘旋着那冰冷密账的轮廓,骆思恭那声“阿璃”,以及张居正送来的那盒苦涩的药粉。这突如其来的“大生意”,究竟是晋升之阶,还是万劫不复?江南的“冷”,仅仅是指天气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肋下,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已经渗入骨髓。

当他终于走出那处隐秘宅院的后门,重新站在春日的阳光下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肋下的冰冷和刺痛感并未消散,反而因为外界的温暖而显得更加尖锐、清晰,像一个冰冷的烙印,一个无声的警告。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襟,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挪回陆记工坊的方向。每一步,都牵扯着肋下那要命的冰冷与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