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末潮初动 III（1/2）

仁静静站在那儿，心口像被压着一块石头，终于还是开口了：「你刚才那些安排……到底是什么意思？」

玲华正撩着一缕散落的发丝，听到这一句，只是懒懒抬眼，看他的表情仿佛在说“你问这种小事做什么”。

「本宫让他们回去准备，有问题吗？」她语气带着那股一贯的傲意，轻飘飘得好像刚才整个会议只是一个随意召开的茶会。「光正和影虎那些人类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很紧张也正常。本宫见怪不怪。」

仁咬牙，强压着情绪：「我不是在问那个会议。」

玲华的眉梢轻挑：「哦？那你在问什么？」

仁盯着她，声音低沉又发紧——「我在问……你是不是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活下来。」

空气一下凝住了。

玲华难得地停顿半秒，那双紫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重新审视他。她没有否认，只是换了种说法。

「哎呀，小仁，我又没说自己会死。」她背靠着黑曜的王座，声音淡得像在说天气，「我只是把所有可能性都摆好。免得世原一乱，他们连条像样的路都找不到。再说了，之前被封印到黄泉都给你救回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仁更加压不住心里的堵疼：「你刚才那些安排已经不是‘摆好可能性’……那听起来根本就是——」

玲华抬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语气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轻柔，却让人无法忽略其中隐藏的重量：「小仁，本宫从伊邪那岐那里学过生死循环的道理。‘生’不会无止尽地生长，‘死’也不会永远扩散。若是两者彼此抵消，确实有机会……压制死亡本质。」

仁怔住：「你是说……对付伊邪那美的话你们会互相抵消？那代价呢？」

玲华抬眼看着他，发出一声轻笑：「没有人会知道这种事情的结果的，只有试过了才知道。」她说得非常轻，几乎温柔。

仁胸口骤然一紧。

玲华却补上一句，语气又恢复了她那惯有的傲娇、带刺的从容：「好了好了，只是谨慎。不是怕死。别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仁被她这一句激得更急，怒气第一次完全浮上脸：「你知道，这些事情你不需要一个人承担！」

玲华：「哦？」

仁往前一步，声音压低，却因为情绪太强而有些发抖：「你也没有必要现在就把后事都安排好！我也在这里，我不是站着看你一个人去送死！」

玲华终于抬头认真看他，那双眼睛像是初次把他视为一个“可以反驳她的存在”。 她的嘴角轻轻一弯，带着一种被逗乐又带着些许咄咄逼人的挑衅：

「你？小仁？」她慢慢站起身，影子在她脚下收拢又散开。

「纵使你可以使用天界休化，瞬间移动，但你能挡祸津兽吗？还是能与死亡对话？你觉得你在实际的战斗中能帮到什么忙？我独自承担是因为只有我能承担的了。」

仁被刺得几乎说不出话，但他第一次，没有退。

「你不能再把我当成只会拖后腿的人。」他说得极慢，极清楚。

玲华的眉微微抬高。那一瞬，她的眼神里真的浮现了兴趣——

她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在压下笑意，也像是在收回锋芒：「……很好。那给你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她微微侧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仁皱眉：「我只是——」

「行了。」玲华抬手打断，“装傻”的味道直接写在脸上。「免得你说本宫欺负你，那就换个姿态吧。」

下一瞬，她整个人忽然像雾一样散开。那漆黑的雾气在仁面前迅速收拢、凝固，线条柔和，最终重新形成了人类的玲华——黑金和服、冷艳眉眼、紫瞳半眯，一如仁最熟悉的模样。

她站在离他不过两步的地方，轻抬下巴，带着不屑与玩味的混合语气说道：

「怎么样？先给你点面子。」她轻轻扬手，「规则很简单——在本宫抓到你之前，你若能成功打到我一下，就算你赢。」

仁深吸一口气：「只要碰到你一下就行？」

「嗯。」玲华语气轻得仿佛随口玩笑，「不过你最好快点。本宫的耐心……一向不长。」

仁才刚准备开口，眼前忽然一暗。

玲华食指轻轻一勾，一道细长的黑影划开空气，紧接着无数道黑月形的能量瞬间浮现，如同锋利弧刃在空中连环劈落——仁太熟悉了，那是她的「幽月千刃」衍式招法。

仁没时间思考，天界休化已经启动，整个人在原地消失，闪到影刃落点之外。

玲华的嘴角轻轻扬起：「速度不错。」

仁不接话，他现在没有闲心分辩，也没有余裕和她逞口舌。他在闪，再闪，再避，让身体按照在曾经训练的节奏自己动起来。

影刃越来越密集，落点几乎连成一片，每一次斩过空气都带着一种强迫性的压制，像在提醒他“凡人不该在这里站着”。

但仁心里反而冷静得多——他早在幽冥华那个地方，被另一位更偏执、更极端的“玲华”逼到过极限。

这种密度的攻击，他不是没见过。

——先闪。

——再瞬移。

——把距离拉开。

——等影刃重叠的一刻穿过去。

动作几乎成了第二本能。

玲华原本像在玩，一成不到的力量随手散出去，像猫拍着线团，看小老鼠能不能抖两下。

可当她第三次看到仁闪得干干净净、连衣角都没擦到时，那抹玩味里终于渗入一点意外。

「哦？」她轻轻一声，像是终于认真审视起来，「还能连这种频率都躲过去？」

仁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逼近。

他知道自己现在表现出的不是运气，而是经验。在荒芜之界，他与“那位”交手过的每一瞬都像被迫溺进深海，又被拖上烈焰。那种炼狱般的强度，没有任何普通攻击可以再让他慌了。

可玲华显然误会成“他实力突然变强”——

下一瞬，更多影刃凭空出现，速度快了两倍，出手的轨迹比方才更刁钻、更锐利。

仁闪开影刃，像在模糊时间；仁的身体横移仿佛跃进另一段现实；他的脚几乎不触地，只留下一串残影。

黑刃全部落空。玲华的眉终于皱了一下。

不是因为他躲了过去，而是——她发现自己用的力，仍旧碰不到他。

下一瞬，空气像被某种巨大存在压低了一寸。

玲华的脚边开始泛起黑色纹路，那些纹路在黑曜石上蜿蜒、扩散、盘旋，如同活物呼吸一般。她的身体表面浮现一层淡淡的黑辉，随后黑辉迅速增厚，宛如一只巨兽在皮肤下缓缓睁开眼。

仁立刻察觉到——

她要认真了。

真真正正的妖后级、异津神身份的“认真”。

黑气从她指尖渗出，像裂开夜色的细纹；

从她袖口逸散，像影子被人拉成千丝万缕；

甚至她的发尾都仿佛在无风中轻轻扬动。

仁冷静地看着她，身体却已经在悄悄预备天界休化的结构。

而就在下一秒——玲华抬手。

不是试探。也不是玩笑。那是一瞬间能把整座殿堂吞没的影之奔流。

黑气如潮，全方位向仁袭来。速度之快，连空气都来不及推开。

仁却在这一刻反而心里一松，是时候结束这个游戏了。

就在黑潮即将淹没他视野的那一刹那 “他”突然消失了。

仿佛有人从现实里把他擦掉了一样。

下一瞬，

“叩。”

玲华肩背上，传来轻轻的一声敲击。

她整个人愣住了一瞬——因为她明明感知到仁刚才还在正前方。

她猛地转头。

后方出现的仁正站在那里，表情是几乎藏不住的坏笑。

与此同时——她面前那一道扑向仁的身影，却慢了半拍才消散。像是旧影终于追上了时间，却扑了个空。

玲华的眼睛终于睁大了一瞬。

不是惊怒，而是纯粹的意外——她真正注意到：

前面的仁是“过去的仁”。

背后的仁，是“现在的仁”。

而“现在的仁”轻轻抬手在她背上点了一下。

仁勾起一边眉角：「我赢了吧？」

玲华迟迟没说话，她的紫金色眼眸微微收缩，看了前后两个点消失的残影，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把时间与空间，一起扭了。

——他跳到了她攻击发出之前的位置。

——他敲到她的同时，几秒前的“他”才被攻击接近。

她轻吸了一口气，声音很低，却带了从未出现过的认真：「……原来你连这种东西都学会了？」

仁没否认，只是摊手：「你说能碰到你就算赢。」

玲华盯着他，表情有那么半秒是空白的。

然后——她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傲慢，而是那种罕见的“被人真正逗乐”的笑意，轻轻从她嘴角浮起来：

「好啊，小仁……本宫承认你这一下。」

她才刚说完这句话，影子忽然从地面窜起，像是早已等待命令的黑色兽群一般，一下缠住仁的腰、肩与手腕，把他整个人提到空中。

她才刚说完这句话，脚下的影子便像被重新点醒了一样，从地面炸裂开来，数条触须猛然窜起，瞬间缠住仁的腰、肩、手腕，把他整个人提离地面。仁来不及再落地，整个人已经被拉向更高的方向——不是刚才的人形玲华，而是……更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