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龙噬（有三部份，我将三部份合在一起了）（1/2）

血雾翻涌的祭坛上

周元右臂的龙鳞如活物般开合，发出金铁摩擦的铮鸣。五指成爪插入地面，犁出五道熔岩般的焦痕——这具身体正逐渐脱离人形。

“还有三十息。” 颅内龙吟炸响，真龙之魂将他的识海灼烧出滚滚黑烟。

识海深处另有一个阴冷的声音同步撕咬：“联手吧周元…本尊知道如何炼化龙力…”厉千骸的元神如附骨之疽缠绕着他的魂魄。

来不及了！

三道剑虹撕裂血雾直坠祭坛，为首白衣修士的袖口绣着青云纹——正是三日前围杀周元的青云门长老！

“孽种果然没死！”白衣人剑锋直指周元眉心，“交出龙魂，留你全尸！”

吼——！

周元喉中冲出的已非人声，而是震荡四野的龙啸！

白衣修士的剑气撞上他抬起的龙爪，竟如琉璃般寸寸崩碎。但周元自己也踉跄后退，臂上龙鳞迸裂，涌出的鲜血在半空就汽化成赤金雾霭。

“蠢货！用龙炎啊！” 真龙之魂在识海中咆哮。

“闭…嘴…” 周元齿缝间火星迸溅，右瞳彻底化为熔金色竖眸，左眼却还残留着人类的黑瞳。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动用龙炎，最后三十年阳寿会在瞬息燃尽！

“结阵！”白衣修士厉喝，三人剑锋交错成三角光牢罩下。

剑网触及周元周身血焰的刹那，藏身紫府的厉千骸突然尖啸：“就是现在！”

剧痛直贯天灵！

魔尊元神化作千根冰针扎向周元魂魄，逼得他龙爪失控般拍向地面——

轰隆！

幽蓝色的龙炎如火山喷发，光牢应声炸裂。靠最近的修士瞬间碳化，另两人道袍燃火惨叫着滚落祭坛边缘。

“呵…咳咳…”周元撑地咳出混着内脏碎块的金血，右臂龙鳞正疯狂脱落，露出底下焦黑的骨肉。

龙炎过处连青石都熔成琉璃状，但他燃尽的不仅是阳寿——左眼的黑瞳里，属于“周元”的神采正飞速黯淡。

“这具躯壳归本座了…” 真龙之魂的浪笑震得祭坛龟裂。

“做…梦…” 他猛地将龙爪插进自己胸膛！

血淋淋的五指攥住了一缕游窜的紫黑魔气，厉千骸的尖嚎刺穿耳膜：“疯子！你找死吗？！”

“厉老狗…”周元咧嘴，生生将那缕元神从心脉里扯出，“要死…也先拿你垫背！”

沾血的龙爪攥着魔尊元神狠狠拍向祭坛中心！

夔龙纹路骤然亮起，厉千骸绝望的咒骂化为青烟——这上古祭坛本就是炼魂之器！

真龙之魂的浪笑戛然而止。

它终于明白周元真正目的：借龙力斩杀外敌是真，但真正杀招是逼出潜藏的魔尊元神投入炼魂阵！当祭坛吞噬厉千骸元神完成最后献祭，镇压大阵将彻底闭合——

“滚出我的紫府！” 周元咆哮着点燃最后魂魄之火。

脑域深处传来真龙痛极的嘶吼，那股蛮横的侵蚀之力被硬生生逼退一寸！

但他也油尽灯枯了。

意识溃散的最后瞬间，他看到祭坛裂开深渊般的巨口。身体失控下坠时，却听见远处幸存的青云门修士惊叫：

“快看！寒渊里的龙尸…睁眼了！”

剧痛将周元的意识从混沌边缘狠狠拽回。

并非下坠的失重感，而是来自四面八方粘稠的重压，仿佛置身万丈深海。每一寸骨肉都在抗议，刚刚强行催动龙力又逼退龙魂的反噬，几乎将这具身体彻底撕碎。

“咳…”喉咙里涌上腥甜，是脏腑被巨力挤压出的血沫。他发现自己并非在坠落，而是被某种无形的粘稠力场托着，缓缓沉入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

咕噜…咕噜噜…

奇异的声响从下方传来，像是水沸，又像是巨大的粘稠物在搅动。冰冷刺骨的触感包裹住身体，渗入毛孔，带走了些许灼烧的痛楚，却带来另一种阴寒的侵蚀感。

“这是…寒渊之底？”周元强睁左眼（右眼已完全被熔金色占据，无法闭合），视野里只有永恒的墨黑。纯粹的黑暗，连护体真罡发出的微光都被吞噬殆尽。

“呵…呵呵呵…” 颅内，真龙之魂那惊怒的嘶吼变成了阴冷的嘲笑， “被寒髓缠上的滋味如何？蝼蚁！很快你就会化作这潭死水里的一具冻尸！你的躯壳终究是本座的囊中之物…只要再等…”

周元没有理会龙魂的聒噪。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涌入体内的阴寒并非无序的破坏。它在冲刷！冲刷着被龙力和魔气双重侵蚀后濒临崩溃的经脉和血肉，仿佛冰冷的刻刀，试图将那些不属于他的、暴烈的杂质剔除。

剧痛依旧，但这冰寒带来的却是一种近乎重塑的“净化”感，尤其是对那深入骨髓的龙力反噬！虽然极其缓慢，但它确实在减弱那焚身的灼痛。

“怎么可能？！” 真龙之魂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疑，甚至带着一丝…惧怕？`“这气息…寒渊葬龙之地的九阴寒髓？！它竟在消磨本座的龙元？！”

九阴寒髓！

周元心中剧震。传闻中埋葬上古真龙的极寒之渊，其中沉淀着万古不化的至阴至寒之物，能冻结神魂、湮灭生机，纵使真龙沾身，亦会被其侵蚀。对寻常修士是致命毒药，但对他此刻这具被龙力焚烧得快成焦炭、又被魔魂搅乱的破败躯体…却是冰火对冲、物极必反的一线生机！

代价是这寒髓本身的恐怖侵蚀，如亿万冰针扎入骨髓。

“它在削弱本座！快！快运转你那破烂功法吸纳它！” 真龙之魂突然尖叫起来，命令的口吻中透出极度的焦虑和贪婪。

周元心中冷笑。这妖龙奸猾无比！它并非真要周元吸寒髓——这九阴寒髓对它龙魂本源同样致命，沾染越多损害越大。它分明是在借刀杀人！想诱使周元疯狂吸纳寒髓，加速冻毙的进程！只要周元身死魂灭，它便能趁周元魂魄消散的瞬间，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挣脱寒髓锁定，遁出深渊寻找下一具宿主！

周元右眼的熔金光芒疯狂闪烁，剧痛和冰寒在体内激烈交锋。他非但没有依照龙魂所言吸纳寒气，反而强行催动最后一丝微薄的真气，拼命封闭自身窍穴毛孔，艰难构筑起一层薄弱的屏障，艰难地隔绝那些疯狂涌来的寒髓侵袭！

“呃啊——！”

这无疑是另一种酷刑。寒髓被拒之门外，内部暴走的龙力失去压制立刻反扑，经脉仿佛要被烧穿。但他更清楚，一旦放开一丝缝隙，这诡异的寒髓就会如附骨之蛆钻入，比龙力更快地将自己冻毙于此。

冰火煎熬间，周元的精神与肉体都到了崩溃边缘。就在意识即将再次被剧痛淹没时，一丝极其微弱却截然不同的牵引感突然自黑暗深处传来。

方向…是正下方！

像是一缕蛛丝垂入无底深渊，渺茫却真实存在。它不同于寒髓的冰冷死寂，带着一点微弱的、腐朽的、仿佛尘埃落定后的沉淀气息，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生机…

周元的左眼猛地亮起最后一丝神采。

这感觉…像极了坠入深渊前，他攥紧的那截来自祭坛夔龙纹中心的神秘青铜枝杈！那东西在吸收了厉千骸的元神完成献祭后，似乎也随着他一同坠落！

是它在召唤？还是深渊底下有东西在呼应它？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痛苦。他不再顾及内外交攻的折磨，用尽最后意志，将所有的感知锁定在那丝微弱牵引的方向，如同快溺毙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任由黑暗拖拽着他，着那未知的深渊之底沉去…

黑暗中，时间的流逝失去意义。周元靠着那点渺茫的指引和铁打的意志，抵抗着龙魂的咆哮、龙力的焚烧、寒髓的渗透。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点出现在下方。

不是日光月辉，而是一种…沉寂的、冰冷的、仿佛远古棺木中封存的磷光。

一个巨大的、难以想象的轮廓在那点微弱的光晕中若隐若现。

嶙峋。巨大。腐朽。半埋在无尽的寒髓冻泥之中。

那是…龙骨？！

更准确地说，是堆积如山的巨大骨骸！无数的龙骨层叠交错，构成了深渊之底的地基！而那点微弱的磷光，正是从其中一具最为庞大、残破不全的龙骸头颅深处透出——那巨大空洞的眼窝里，仿佛嵌着某种东西在幽幽发光。

而他所感应到的青铜枝杈的牵引，源头赫然指向那散发着磷光的龙骸头颅！

同时，他右眼熔金竖瞳中的真龙之魂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仿佛被撕裂般的惊骇惨叫：

“不！不可能！那是…祖…？！”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只剩下恐惧到极致的震颤。

周元残破的身体最终重重落在一堆布满裂痕的巨大肋骨上，砸起一片冻硬的骨粉。他挣扎着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定了那磷光源头的巨大龙头骨。右眼竖瞳光芒闪烁不定，显示着龙魂的剧烈挣扎。

深渊之底，龙骨如山。古老的龙骸凝视着这渺小的闯入者。

而周元左眼的目光，也穿透了黑暗与磷光，看向了那巨大眼窝深处。

一人，一魂。

都在这死亡沉寂之地，看到了一个可能通往毁灭，也可能通往新生的——真正的龙眼！

周元残破的身躯重重砸在粗粝的龙骨上，溅起一片冰冷的骨粉。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残存的意识淹没。但他左眼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锁链固定，死死地钉在那巨大龙骸空洞的眼窝深处。

那并非纯粹的死亡磷光。

一点幽邃的、仿佛凝固时空的微光，在庞大如山的头骨深处幽幽悬浮。光芒的核心，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与威压。他先前感应到的那丝来自青铜枝杈的微弱牵引，此刻化作实质的灼热，在他紧贴胸口的布料下激烈跳动——那是他坠落前下意识攥紧的、祭坛中心断裂的青铜枝杈残片！它正与龙瞳深处的微光剧烈共鸣！

“出去…滚出去…离开祖灵沉眠之地…亵渎者死！” 识海中，真龙之魂的咆哮早已失去了嚣张气焰，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难以控制的颤栗。它如同被囚禁的困兽，疯狂地冲击着周元的识海壁垒，试图撕裂这具身体逃离，但那源自龙骸的无形威压，如同九天玄冰铸就的囚笼，将它死死地压制在识海深处，连咆哮都变得断断续续，充满绝望。

这莫名的威压对龙魂是致命枷锁，但对周元几乎崩溃的肉身而言，却带来了一丝意料之外的喘息！

暴走的真龙之力，仿佛遇到了克星，在这来自同源却远古老祖的威压下，竟如沸水浇雪般迟滞、凝固、退让！那股焚烧五脏六腑、几乎要将每一寸经脉都化为灰烬的灼热感，奇迹般地减弱了大半。虽然九阴寒髓的至寒侵蚀依旧如跗骨之蛆，在龙力退却的间隙疯狂啃噬着周元的血肉和骨骼，但这冰火交攻的平衡点，竟诡异地变得勉强可以…承受？至少不再是必死的瞬间！

“机会…唯一的…生机！” 周元布满血污的嘴唇无声翕动。他的大脑在重压与剧痛中高速运转，如履薄冰。他需要靠近！靠近那颗残存的龙瞳，靠近那点能压制体内暴龙之魂的源头微光！只有在那里，他才有一线可能借助这古老的威压彻底压制龙魂，为自己争取到疗伤和寻找出路的宝贵时间！

求生的欲望压下了一切痛楚。他强忍着仿佛要将灵魂都冻裂的寒气与骨骼断裂的剧痛，伸出几乎只剩下森森白骨、还挂着几片焦黑残鳞的右爪（龙化形态尚未完全消退），深深刺入脚下的龙骨缝隙，一寸寸，一点一点，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朝着那巨大龙骸的头骨方向爬去。

每一次挪动，都是地狱般的酷刑。裸露在外的焦黑骨骼与粗糙冰冷的龙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寒髓顺着伤口、顺着破损的经脉疯狂渗入，侵蚀速度因龙力的退却而明显加快，左半边的身体已失去知觉，仿佛被冻结在万载玄冰之中。爬过的地方，留下蜿蜒的赤金色血痕，混杂着晶莹的冰屑和黑色骨粉。

距离…在缓慢地缩短。

深渊死寂，只有他沉重的喘息、骨骼摩擦声、以及颅内真龙之魂越来越微弱的哀嚎。巨大的龙骸静静地匍匐在黑暗中，如同远古的神只雕像，冷漠地注视着脚下这蝼蚁般的挣扎者。

终于，周元爬到了巨大龙骸的头骨下方。仰头望去，那残留的龙瞳磷光近在咫尺，幽幽的光芒将他覆盖，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气息。那股对龙魂的压制之力达到了顶峰！

“不…吾…吾愿臣服…饶命…” 识海内，真龙之魂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卑贱哀鸣，其存在感被压缩到了极致，几乎被冻结在一片冰冷的黑暗里，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呼…呼…” 周元大口喘息，每一次都带着撕裂的痛和冰渣。他靠在巨大的、布满裂痕的下颌骨上，感受着体内暂时得以平复的焚身之痛。但这平静如假象，寒髓的侵蚀并未停止，他的生机仍在飞速流逝，左半边身体已经彻底麻木僵硬，覆盖着厚厚的冰霜。

他挣扎着伸出还算完好的左手（未被龙化侵蚀），颤抖着伸向怀中那剧烈跳动、几乎要灼伤皮肤的青铜枝杈残片。入手滚烫，仿佛握着一块烙铁。它正与上方龙瞳的光芒剧烈呼应，发出嗡嗡的低鸣。

就在这时！

一缕细微却不容忽视的空间波动猛地从那点磷光深处荡漾开来！仿佛触动了某个核心枢纽。

嗡——

龙骸那巨大的、空洞的眼窝中，那点沉寂的微光骤然变得扭曲、波动！不再是冰冷的凝视，更像是一扇尘封了无数纪元的门扉…正在被强行触动？！

刺啦！

一道细如发丝、漆黑如墨的空间裂痕，毫无征兆地在眼窝中心、那磷光最核心处绽开！紧接着，细密的咔嚓声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无数道蛛网般的黑色裂痕在巨大的眼骨上疯狂蔓延！一股与寒髓的冻结万物截然不同、更加纯粹的死寂与毁灭气息从中弥漫而出！

“空…尘？！是空尘！它要喷发了！快逃！！” 识海中，被压制得快失去意识的真龙之魂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惊恐尖叫！仿佛遇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百倍的绝望！

下一秒——

噗！噗噗噗！

无数细小的、如同黑色沙砾般的颗粒，从那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痕中喷涌而出！它们轻若无物，散发着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带着一种连空间本身都能腐朽湮灭的恐怖气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