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天下最贪,拒此否彼(2/2)

武安侯、宁阳侯、兴安伯、襄城伯、新宁伯,还有后戚永年伯。

六人被勒住嘴,四肢绕后捆绑一起,像六头猪。

张维贤挨个扫了一遍,迈步进入乾清殿,朱由校面色阴沉在御座。

英国公直接说事,“陛下,大明五军,成祖靖难武勋为主、英宗御外武勋为次、仁宣绥靖武勋再次,此乃皇权之基。

开国武勋已成为富贵象征,嘉靖之后,再难有大将鼎立大功,不是大明缺乏将军,而是皇基不可触,如李成梁,也是屈居末尾。”

朱由校歪头看着张维贤,“老国公会说话,一言道尽皇权基本架构。朕很奇怪,大明为何难有人成为实权武勋呢?”

“回陛下,太祖杀戮过甚,天下皆知,靖难武勋乃皇权支柱,御外武勋、绥靖武勋为伴,开国武勋富贵傍身,只剩正统之名。”

朱由校再问,“为何难有人成为实权武勋呢?”

“回陛下,正统已塑,武权已固,皇权不容动摇,富贵可以,涉根不行。”

朱由校不置可否,“老国公,外面的几个人,宁阳侯特殊,他是武英殿之臣、宗人府之臣,代表皇帝监督核实传爵之事,亲爵、勋爵、恩爵,与所有人都打交道。

宁阳侯做生意很正常,朕一点不奇怪。朕才发现,武安侯世系在都督五府均有任职,南京任职两代,原本是后军武勋、转入右军、又转入中军,现在又是后军。

当然,武安侯转来转去,并不提督京营,可能这也导致他家痴迷做生意,另外三位靖难伯爵也是如此。

老国公,抛开永年伯那个傻帽,他们都是靖难勋贵,皇权支柱在侵蚀皇权,皇权之臣在刨根皇权,老国公作为靖难之首,确实需要给朕一个交代。”

张维贤躬身,“回陛下,微臣建议三司会审,若确属大罪,大明律可斩,老臣难辞其咎,此刻大军捉凶,难免人心摇摇。”

朱由校面无喜怒,淡淡问道,“这就是老国公给朕的交代?!”

张维贤再次躬身,“回陛下,成祖论太祖之暴,仁宗论成祖之烈,宣宗论仁宗之虚,英宗、代宗、宪宗兜兜转转,确立基业之根。帝不专断,臣不越权,此乃大明。微臣还是那句话,富贵可以,涉根不行。”

朱由校拿起御桌的一封密信,给英国公扔过去,“老国公,根烂了。”

张维贤俯身捡起密信,缓缓抽出一沓纸。

申氏、杨氏的供词,与魏国公合作,利用教坊司通道,令皇帝皇子落水,阻止改革。

张维贤看的很慢,身子很稳。

朱由校没催,也没赐座,靠在御座静静等候。

太阳出来了。

张维贤把密信装回纸袋,放在御桌。

朱由校托腮看着他,英国公缓缓躬身,“陛下,暂且不论供词真假,太祖亲立武勋为皇亲,为朱明皇基。皇明祖训有令,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止许法司举奏,并不许擅自拿问。”

朱由校坐直,“朕听明白了,老国公难辞其咎,转移了话题,你是说,有人在行皇权专断,不仅超越皇帝,还超越大明二百年权力架构,国将不国。是吗?”

“回陛下,微臣身处中枢,平衡天下,调和阴阳,不敢忘祖制,不敢忘帝制,不敢忘明制。”

朱由校叹气,“老国公,咱们不仅有君臣之名,更有师生之实,朕再说一次,根烂了。”

张维贤沉默片刻,双手高举,躬身而拜,

“回陛下,史书记载,周朝百姓发现,山中的桃李杏枣等果木紧密生长,会彼此衔接,互供养分,此乃连理木。春秋到汉代,连理木渐渐运用到果树和瓠瓜,百姓称呼为嫁接。

嫁接连理,夫妻之道,阴阳之道,兴亡之道,自然之道,传承之道。

大树之成,历经磨难,根须纵横,四通八达,何止千万,有势尽,有新生,皆为自生,新旧交替,乃传承必然现象。

嫁接连理,以大栽小,大小同亡。成功之鉴,必为以小栽大,窃根而换果,如司马、李唐、赵宋。

陛下即为皇帝,承帝王术。煌煌天道,生生不息,落地生根,正统唯一。如刘汉,族名永世不绝,如朱明,驱除鞑虏之正统,永世不摇。”

朱由校闭目思考片刻,仰头长出一口气,“老国公乃真帝师,朕又受教了,如今帝师不止一个学生,老国公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张维贤看皇帝袖口甩出一卷纸,疑惑拿起,炭笔简书:

舅爷,晚辈出身武勋,皇权功德孕育,尸山血海求生,民心傍身立世,如今一只脚在华族传承功德位,既皇权之中,一只脚在天下公德民心,既江山之中。

天下最蠢,既要又要,天下最贪,拒此否彼。这也不行,那也不对,坐等绝境,枯待死亡,此乃晚辈看到的英国公。

功德塑圣人,民心筑江山,当出身抛弃晚辈,那晚辈就是天地出身。天下传承、江山民心,请舅爷赐教,您想把晚辈推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