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和?不和?(1/2)
大定府的御营龙帐,并未铺张金玉,只以青布覆顶,四周悬挂着几盏牛油大烛,将帐内照得亮堂却不刺眼。帐外寒风呼啸,卷着北疆的雪粒子敲打着帐幕,帐内却暖烘烘的,炭盆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偶有火星噼啪作响。
大夏皇帝范正鸿,一身玄色常服,并未着龙袍冕旒,头发用一根素银簪绾着,显得随意而沉稳。他正叼着一杆乌木烟斗,烟锅里的旱烟丝燃得袅袅,吐出的烟圈缓缓散开,模糊了他略带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眉眼。他斜倚在一张铺着狼皮的胡床上,身旁立着通体乌黑的玄风。
此刻范正鸿一手夹着烟斗,另一手正拿着一块细软的鹿皮,细细擦拭着腰间悬挂的轩辕剑。剑身古朴,隐有龙纹流转,被他擦得雪亮,映着烛火,竟透出几分温润的光。
帐门两侧,亲卫统领丘岳与周昂,一左一右,腰悬长刀,身形挺拔如松。二人皆是虎背熊腰的悍将,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帐内动静,连眼皮都不曾多眨一下,周身的煞气,便是那炭盆的暖意,也难以驱散。
帐下两侧,还立着两条铁塔般的汉子。左边的是鲁智深,一身皂布直裰,袒露着半边结实的胸膛,络腮胡子根根如钢针,他双手抱胸,嘴里兀自嚼着一枚青橄榄,一双环眼半睁半闭,看似慵懒,实则耳听八方。右边的武松,身披一件青布战袍,腰悬镔铁戒刀,他面容刚毅,眉峰微蹙,目光落在帐门处,脚下的牛皮战靴纹丝不动,仿佛一尊钉在地上的铁像。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卫的唱喏声:“大金使臣完颜希尹,求见陛下——”
范正鸿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鹿皮,将烟斗从嘴边取下,磕了磕烟锅里的灰烬,动作不疾不徐,缓缓放下手中的轩辕剑,剑鞘“咔嗒”一声合拢,清脆的响声划破了庭院的寂静。他将烟斗从嘴边取下,弹了弹烟灰,淡淡道:“让他进来。”
侍卫领命退下,不多时,便见一行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金国官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那男子身材颀长,面容清癯,颔下留着一缕山羊须,眼神深邃,步履从容,正是金国的开国重臣,完颜希尹。他身后跟着两名随从,皆是一身劲装,腰间佩剑,神色肃穆。
完颜希尹走到庭院中央,目光扫过范正鸿,又掠过两侧的丘岳、周昂,最后落在鲁智深与武松身上。当看到鲁智深那袒露的胸膛和武松手中的戒刀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深知,这位大夏皇帝麾下,猛将如云,且个个都是不拘小节的悍勇之辈。
“金国使臣完颜希尹,拜见大夏皇帝陛下。”完颜希尹躬身行礼,声音不卑不亢,“奉我大金皇帝完颜吴乞买旨意,特来与陛下商议两国罢兵修和之事。”
范正鸿没有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完颜希尹身上,沉声道:“免礼。完颜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他顿了顿,又指了指石桌旁的石凳,“坐吧。”
完颜希尹谢过,在石凳上坐下。随从连忙上前,将手中的国书递了过去。丘岳快步上前,接过国书,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呈给范正鸿。
范正鸿接过国书,指尖抚过那烫金的金国玺印,眸色沉沉。他并未急着展开,只将那卷明黄的绢帛搁在膝头,指节轻轻叩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帐内的炭火噼啪作响,火星溅起,落在炭盆边缘,转瞬便熄了,徒留一缕青烟袅袅。
“罢兵修和?”范正鸿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威压,“完颜吴乞买倒是好记性,还记得‘和’字怎么写?”
完颜希尹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他捋了捋颔下的山羊须,缓声道:“陛下言重了。昔日宋金海上之盟,终成镜花水月;如今大金与大夏比邻而居,刀兵相见,徒耗国力,于两国百姓无益。我主仁厚,念及北疆苍生流离,故遣臣来此,愿与陛下共缔盟约,永结秦晋之好。”
“秦晋之好?”范正鸿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冷冽,他抬手敲了敲膝头的国书,“十年前,阿骨打兄与朕歃血为盟,约定两国互为犄角,共抗辽人。朕念及翁婿之情,助他拿下上京。可他尸骨未寒,完颜吴乞买便撕毁盟约,暗通南朝,欲南北夹击大夏。这般背信弃义之举,也配谈秦晋之好?”
完颜希尹闻言,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缓缓抬手,抚了抚颔下那缕山羊须,声音沉稳如古寺铜钟:“陛下此言,字字诛心,然其中曲折,恐非陛下所知全貌。先汗阿骨打崩逝之时,国中诸部暗流涌动,南朝又遣使频频施压,言称若大金不与大夏割席,便要联辽复起,重夺上京。彼时国祚飘摇,主上吴乞买临危受命,不过是权宜之计,绝非有意背盟。”
“权宜之计?”范正鸿将手中的国书猛地掷在石桌上,明黄绢帛摔出一声脆响,他霍然起身,玄色常服无风自动,腰间轩辕剑的剑鞘撞在胡床边沿,发出沉闷的回响,“朕的岳父,一生磊落,拓土开疆,何等英雄?他壮年暴毙,尸骨未寒,完颜吴乞买便矫诏登基,将先汗亲眷屠戮过半!这也是权宜之计?”
帐内的空气骤然凝滞,炭盆里的银丝炭“噼啪”一声爆响,溅起几点火星,却无人敢伸手去拨。丘岳与周昂腰间的长刀似有龙吟,二人双目圆睁,煞气更盛,直逼得完颜希尹身后那两名随从脸色发白,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唯有鲁智深依旧嚼着青橄榄,只是环眼倏地睁开,精光一闪,喉间发出一声闷哼;武松则眉峰皱得更紧,镔铁戒刀的刀柄被他攥得发白,脚下的牛皮战靴竟将地面踩出浅浅的印痕。
完颜希尹端坐石凳之上,背脊挺得笔直,不见半分慌乱。他抬眼望向范正鸿,目光深邃如古井,缓缓道:“陛下,先汗崩逝之事,国中自有定论。主上登基,乃是诸部酋长共同推举,绝非矫诏。至于先汗亲眷,确有获罪者,然皆因谋逆之罪,与主上无干。陛下与先汗有翁婿之亲,于大金有援立之功,主上念及此,才遣臣前来议和,愿以辽阳,饶州,平州为赠,再嫁宗室公主于大夏太子,永结盟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