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凡心烛天（1/2）

＞林陌的弑天之剑被众生怨念所阻，万灵诅咒凝成的污秽之盾死死抵住剑锋。

＞青石村亡魂的面孔在怨念沼泽中扭曲嘶吼：“灾星！是你害死了我们！”

＞林陌道心剧震，剑锋第一次颤抖——他守护的苍生，成了天道刺向他的最毒之刃。

＞千钧一发之际，混沌钟内传出苍老的叹息，青石村亡魂的残念撕开怨沼：“娃儿，报仇不是为恨啊…”

＞苏清玥的霜发在业火中寸寸燃尽，化作衔着亿万星火的琉璃烛龙：“此火名‘希望’！”

＞善念焚尽怨障的刹那，归墟剑贯穿天道之眸，林陌却在崩塌的时空里看见苏清玥化为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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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天之剑刺入怨念泥沼的瞬间，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剑锋上流转的混沌原初之光如同落入污浊的泥潭，炽白的光芒在亿万张扭曲哀嚎的面孔中艰难穿行，每前进一寸都要灼烧掉成百上千的怨魂。那些被天灾夺去亲人的妇人空洞的眼神，修士临死前对天道的诅咒，散修自相残杀时迸溅的恶念……最深的泥沼核心，青石村亡魂的面孔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林陌毫无防备的神魂。

“娃儿…你为啥…要捡那铃铛啊…”张大娘那张被烟火熏黑、总是挂着慈祥笑意的脸，此刻只剩下被利刃贯穿咽喉时的痛苦和茫然，她的残影死死抓住剑锋，指尖几乎要抠进那混沌的光里，“炊饼…还没给你呢…” 那声音不是嘶吼，而是濒死时气管漏风的嗬嗬声，带着生命最后时刻的不解与微弱的怨。

“林陌！是你！是你招来了那些穿黑衣服的煞星！”铁柱的脸在怨念中膨胀变形，眼珠暴突，那是血煞门修士一刀劈开他半边身子时的表情，少年的眼神凝固在极致的恐惧与对玩伴突然的怨恨上，“我们一起放牛…你为何害我！”

“灾星…滚出青石村…”老村长拄着拐杖的佝偻身影在怨念泥沼里浮现，浑浊的老眼没有焦点，只有屠刀落下前，最后瞥向林陌藏身的草垛方向那一眼的绝望与迁怒。

每一张面孔，每一句诅咒，都裹挟着青石村被血与火吞噬那夜的记忆碎片，狠狠砸进林陌的识海。他握着弑天剑柄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关节捏得发白，几乎要脱力。剑锋上凝聚的、足以开天辟地的混沌原初之光，竟在这一波波源自灵魂根源的怨毒冲击下，出现了不稳的波动！

“呃啊——！”林陌发出一声野兽般压抑的痛吼，这不是肉体的创伤，而是道心被至亲之人的怨毒生生撕裂的剧痛。他强行稳住剑柄的手臂上，淡金色的混沌之血从崩裂的伤口中汩汩涌出，还未滴落，就被周遭翻腾的怨念黑气贪婪地吞噬、污染，化作更深的诅咒缠绕上剑身。

“桀桀桀…”天道巨眸那宏大漠然的意念带着冰冷的嘲弄，响彻虚空，“痛吗？林陌…这便是你要守护的刍狗！他们的怨，他们的恨，便是天道循环的一部分！你的剑，斩得断法则，斩得断这众生积攒万古的业障吗？”

瞳孔中央那深邃的黑暗漩涡缓缓旋转，更多的、来自九界各个角落的怨念被强行抽取、汇聚，如同墨汁注入清水，让那阻挡剑锋的怨念盾牌更加粘稠厚重。无数新的、更加扭曲痛苦的面孔挣扎着浮现，伸出由纯粹负面情绪构成的漆黑手臂，死死抱住弑天剑的剑身、剑脊，疯狂地啃噬着上面流淌的混沌道则与创生之光。

嗤嗤嗤——！

剑光与怨念激烈交锋，爆发出令人神魂刺痛的黑白湮灭之花。林陌挺拔如神峰的身躯，竟在这内外交攻之下微微佝偻，仿佛被无形的万钧重担压垮。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丝，混沌星眸中的火焰在怨念的污秽冲刷下，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与…茫然。

守护？他一路浴血，踏碎凌霄，所为的不就是让青石村的悲剧不再重演？可如今，他拼尽一切挥出的弑天之剑，却被那些他最想守护的、早已逝去的亲邻，以怨毒诅咒为锁链，死死拖住！

为什么？难道凡人，真的只配在苦难中生怨，在怨恨中沉沦，最终化作天道吞噬的养料？难道他林陌所做的一切，在扭曲的天道眼中，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甚至…是催生更多怨恨的催化剂？

一丝深沉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如同跗骨之蛆，伴随着青石村亡魂的诅咒，悄然侵蚀他万劫不磨的道心。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穿透了亿万怨魂嘶嚎、直抵灵魂深处的钟鸣，自林陌腰间那枚沉寂的青玉铃铛内响起！

声音很轻，很淡，如同风中残烛的叹息，却带着一种历经万劫沧桑后的澄澈与…慈和。

铃铛表面，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痕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一丝微弱却纯净的混沌星辉从裂缝中逸散而出。这星辉并未凝聚攻击，而是如同无形的涟漪，轻柔地拂过林陌剧烈震荡的神魂。

随着这声钟鸣，那死死缠绕在弑天剑上、由青石村亡魂怨念构成的最核心、最污秽的那部分泥沼，陡然发生了异变！

“娃…儿…”

一个苍老、疲惫，却带着无法形容的温和与释然的声音，直接在林陌的神魂核心响起，压过了所有的诅咒与哀嚎。

怨念泥沼中，老村长那张扭曲怨毒的脸孔猛地一僵，浑浊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迷茫，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光取代。他伸出由怨念构成的漆黑手臂，没有再去撕扯剑锋，而是颤抖着，艰难地…伸向旁边同样怨毒嘶吼的铁柱残影。

“柱子…别…别怨了…”老村长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在与某种强大的力量抗衡，“那晚…血…太快了…娃儿他…也在逃命啊…”

铁柱那暴突着怨恨的眼珠猛地定住，啃噬剑光的动作停了下来。少年残影的脸上，属于死亡瞬间的极致恐惧和迁怒开始扭曲、挣扎。

“林…陌哥？”他嘶哑的声音里，属于放牛少年的那份憨厚和依赖，如同沉渣泛起，微弱却真实，“牛…牛还在后山…”

紧接着，张大娘那张痛苦的脸也抬了起来，她看着自己怨念构成的、掐向林陌咽喉的漆黑手臂，眼中满是惊愕和痛苦：“我…我在做什么？娃儿…大娘…大娘没怪你…没怪你啊！”她猛地抽回手，仿佛那怨念构成的手臂烫得惊人。

更多的青石村亡魂面孔在怨念泥沼中剧烈挣扎起来！屠戮之夜的恐惧与迁怒形成的怨毒外壳，在那一声源自混沌钟本源的叹息钟鸣涤荡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薄冰，开始出现道道裂痕！

“是…是那些穿黑衣的魔头！”

“娃儿当时还小！他懂什么！”

“跑！让娃儿快跑啊！别管我们！”

“报仇…报仇不是为了恨啊…”

无数个微弱却清晰的念头，从那些即将被彻底污染、沉沦于天道怨念泥沼中的青石村残魂深处迸发出来！那是他们生命最后一刻，除了恐惧和痛苦之外，最纯粹、最本能的执念——对生者的眷恋与祝福！

“娃儿！”老村长的残魂猛地爆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带着生命最后光亮的嘶吼，那张由怨念构成的脸庞在挣扎中竟短暂地恢复了生前的慈祥轮廓，“报仇不是为恨！是为活人…好好活啊——！！！”

轰！！！

这声嘶吼，如同在滚油中投入了寒冰！所有挣扎中的青石村残魂残念，在这一刻爆发出超越生死界限的力量！他们不再撕咬剑锋，而是猛地调转方向，由纯粹怨念构成的漆黑身躯，如同扑火的飞蛾，狠狠撞向周围那些啃噬林陌道躯、缠绕剑身的其他怨念面孔！

嗤！嗤！嗤！

青石村的残念与天道强行汇聚的万民怨念猛烈碰撞、撕咬！虽然微弱如萤火，却在污秽的泥沼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道细小的、透着纯净星辉的裂隙！这些裂隙虽小，却如同堤坝上的蚁穴，瞬间扰乱了怨念盾牌的整体结构！

林陌浑身剧震！

“村长爷爷…张大娘…铁柱…”他喃喃着，混沌星眸中那丝茫然被汹涌而出的滚烫热流冲散。透过那被亡魂撕开的微小裂隙，他清晰地“看”到，那些扑向其他怨念的青石村残魂，他们的身躯在碰撞中飞速消融，如同冰雪投入沸汤，每消灭一个啃噬他的怨灵，他们自身的残念就黯淡一分，直至彻底归于虚无。

他们是在用自己最后的存在，为他争取一线生机！用生命最后时刻领悟的、超越怨恨的守护之念，为他这幸存的“娃儿”点燃一盏微弱的灯！

“啊——！！！” 林陌仰天发出一声悲怆到极致的长啸，啸声穿金裂石，震荡得整个怨念泥沼都为之沸腾！啸声中，是撕心裂肺的痛，是焚尽九天的怒，更是被亡魂点醒后、破开迷障的彻悟与决绝！

道心之上，那被怨毒侵蚀的裂痕，在亡魂们以自身湮灭为代价的星火涤荡下，不仅瞬间弥合，更被淬炼得如同混沌神金，坚不可摧，光芒万丈！

“我明白了！”林陌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寰宇，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志，“守护之道，非为无怨，而在…无悔！”

他握剑的手，稳如亘古神山，再无一丝颤抖！所有的力量、意志、悲伤、愤怒，以及对逝者的承诺，对生者的责任，尽数融入那柄停滞的弑天之剑！

剑锋之上，黯淡的混沌原初之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中，隐约浮现出青石村袅袅的炊烟，放牛娃嬉闹的溪边，还有那些逝去亲人最后看向他时，那带着不舍与微弱期盼的眼神！这光芒，带着守护的温度，带着生命的重量，狠狠刺向因青石村残魂反噬而出现不稳的怨念核心！

天道巨眸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瞳孔中的黑暗漩涡疯狂旋转，试图抽调更多九界怨念填补被撕开的裂隙，稳住那面污秽之盾！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光暗对抗臻至极限的瞬间——

“林陌——！”

一声清越决绝，却又饱含着无尽深情的呼唤，穿透了沸腾的怨念泥沼和狂暴的能量乱流，清晰地响在林陌耳畔。

是苏清玥！

林陌猛地侧首，混沌星眸瞬间收缩！

只见远处虚空，苏清玥悬浮于沸腾的蚀时浊流之上。她一身素衣早已被能量风暴撕扯得破损不堪，露出莹白如玉却布满细小血痕的肌肤。满头的霜发，此刻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如同燃烧的引线，从发梢开始，向上燃起一种纯净到极致、非金非白、仿佛由凝固的星火与情魄凝结而成的琉璃色火焰！

火焰无声地燃烧着，迅速向上蔓延。她绝美的容颜在火焰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圣洁与凄艳。湛蓝的眼眸不再冰冷，而是如同融化了的星海，温柔地、深深地凝视着林陌，仿佛要将他的身影永远镌刻在灵魂深处。

“这一次…换我守护你，守护…我们的道！”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不！清玥！停下！”林陌瞬间明白了她要做什么，神魂俱裂！他想要撤回刺向巨眸的剑，想要扑过去阻止她，但弑天之剑已与怨念盾牌死死相抵，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琉璃色的火焰，如同贪婪的精灵，疯狂吞噬着她如瀑的霜发，迅速逼近她的头皮！

“以我情魄为引，燃尽此身霜发…”苏清玥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玄奥的法印，指尖流淌着湛蓝的剑魄本源，与发丝燃烧的琉璃火焰交融，“唤…九界善念薪火，焚尽…怨障！”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她满头的霜发，终于…燃尽！

没有灰烬，没有烟雾。燃烧殆尽的刹那，那纯净的琉璃火焰猛地向内坍缩、凝聚！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苍茫龙吟，震彻了即将崩灭的虚空！

火焰消失的地方，一条纯粹由琉璃色星火构成的龙形生灵，昂然显化！

它并非实体，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的琉璃雕琢而成，却又仿佛由亿万点跳跃的、温暖的星火汇聚。龙躯修长而优美，每一片鳞甲都闪烁着至纯情火与众生善念的光辉。没有狰狞的爪牙，只有流畅的线条和一种包容万物、守护创生的磅礴道韵。

烛龙之睛，正是苏清玥那双融化星海般的湛蓝眼眸！

琉璃烛龙成型瞬间，龙口张开，对着下方残破的九界战场，对着那在湮灭威压下依旧挣扎求存的亿万生灵，发出无声的呼唤！

嗡——！

整个九界，残存的天地法则，在这一刻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