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洪门(2/2)
一片呛人的白色粉末(可能是石灰,也可能是别的)爆散开来!
“八嘎!”臧本下介怒骂一声,抬手遮眼。李鹿更是被粉末呛得连连咳嗽,幽蓝短棍的光芒都紊乱了一下。
趁此机会,金爷身影一闪,如同狸猫般钻进了那个垃圾堆后的断墙豁口,消失不见。
刘小利也“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骂着“赔老子煤”,抱着扁担,跌跌撞撞地朝巷子另一头跑去,很快就拐过弯不见了。
巷道里,只剩下被白色粉末笼罩、脸色铁青的臧本下介和咳嗽不止、眼神更加狂乱怨毒的李鹿。
“追!”臧本下介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但等他们冲出巷道,暮色已浓,街上行人虽不多,却哪里还有金爷和那个“煤黑子”的影子?
桐山城西,靠近废弃砖窑的一片荒滩地。
这里长满半人高的芦苇和杂草,一条散发恶臭的污水沟蜿蜒而过,平时罕有人至。
金爷靠在一堵半塌的土墙后,剧烈地喘息着。左肩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染红了大片衣衫,肋下的灼伤更是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这些,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芦苇晃动的地方。
一个身影拨开芦苇,踉跄着走了过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正是匆忙抹掉大部分煤灰、但依然狼狈不堪的刘小利。
金爷看到他,紧绷的神经略微一松,但眼中的审视却丝毫未减。
“小兄弟,”他开口,声音因失血和喘息而沙哑,“又是你。”
刘小利走到他面前,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金爷,您这……仇家够厉害的。”他指的是臧本下介和李鹿。
金爷冷笑一声:“不是仇家,是饿狼。”他盯着刘小利,“你怎么会在那儿?还……弄成这副样子?”
刘小利早已想好说辞,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的后怕和窘迫:“我……我是想去一品茶楼找您。我叔……在码头做工,被掉下来的木头砸了,伤口烂了,发高烧,大夫说……说必须要那种外国来的福西林才能救命。我们凑了点钱,听说……听说金爷您仁义,有门路,就想来求您……看看能不能匀一点救命。”
他抬起头,脸上煤灰混着汗水,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恳求:“没想到,刚到那儿,就看见您被那两个人……我,我吓坏了,但想着您上次……就,就脑子一热……”
金爷静静地听着,目光如鹰隼般在刘小利脸上逡巡,似乎要分辨他话里每一个字的真伪。少年脸上的焦急不似作伪,救人的举动也符合他上次展现的“仗义”。最重要的是,时间、地点、动机,都衔接得上。
“福西林……”金爷缓缓重复这个词,眼神深邃,“原来如此。”
金爷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晚风吹过芦苇,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桐山城的灯火次第亮起,映照着他半边染血的脸庞。
“小兄弟,”金爷忽然开口,语气郑重,“我金某人混迹江湖三十年,恩怨分明。昨天你救我一命,今日你又救我一命。两条命,我金九(刘小利心中一震,果然是他!)记下了。”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我看你胆大心细,重情重义,是个好材料。这世道,老实人活不下去。你可愿意……入我洪门?别的不敢说,在这桐山地界,有我金九一口吃的,就绝不让你和你家人饿着。那福西林……也算有个着落。”
刘小利心脏狂跳。来了!这就是乔伊姐说的“机会”!但……加入洪门?他想起陈树的任务,想起自己的身份,心中一阵挣扎。
可他看到金爷肩头不断渗出的鲜血,感受到对方话里的诚意和江湖人特有的“认死理”,知道此刻若是拒绝,不仅前功尽弃,可能还会引起怀疑。陈叔等不起,山里的人也等不起。
他一咬牙,站起身,对着金爷抱拳,躬身:“金爷看得起,是小利的造化!我刘小利,愿入洪门!只是……我年轻不懂事,以后恐怕还要多仰仗金爷和各位兄弟!”
金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强撑着站起身,拍了拍刘小利的肩膀(没受伤的那边):“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金九的兄弟!入门仪式回头补上。走,先离开这儿,给你叔弄药去!”
刘小利连忙搀扶住他,心中却如翻江倒海。
这一拜,已是投名,也是把双刃剑。他踏进了洪门,离那批药更近了,但也踏入了一个更复杂、更危险的江湖。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荒滩上的两个身影相互搀扶着,朝着远处隐约的灯火走去。
一个是为了义气与报恩,真心想收下这个“可造之材”。
一个是为了任务与救命,不得不走上这条“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