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们……说得对。(1/2)
时间倒回三个时辰前。
当周军水师提督王质亲率的百艘战船如同乌云般出现在巴拉港外海时,吴婴正在达卡国的都城采购一些紧缺物资,同时打探消息。
接到余重九派人传来的紧急警报时,他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周军这是要端他们的老巢!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达卡王宫,求见国王达卡加,请求他立刻派兵支援巴拉港。
毕竟,鹰扬军每年支付五万两白银的租金,名义上,达卡国有义务保障港口安全。
然而,他刚带着三十多名护卫走到王宫附近的大街上,异变陡生!
街道两旁的屋顶、巷口,突然冒出近百名手持利刃的黑衣人,二话不说,直接向他们发起了亡命般的刺杀!
“有埋伏!”吴婴一声怒吼,拔刀迎敌。
刹那间,原本还算喧嚣的街道乱成一团,惊呼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吴婴带来的都是谍报司的精锐,身手不凡,骤然遇袭虽惊不乱,结阵死战。
战斗结束得很快,但也极其惨烈。
刺客全部伏诛,但吴婴身边也只剩下四五个浑身浴血的护卫,其他人皆已战死。
吴婴喘着粗气,看着满地狼藉和尸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不对劲!这里是王宫附近,闹出这么大动静,达卡加的卫队怎么可能毫无反应?除非……达卡加提前就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这些刺客的出现本身就与他有关!
这个念头让吴婴瞬间冷汗涔涔。
他立刻放弃了前往王宫的打算,低喝道:“快!出城!去巴拉港!”
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挑小路疾行。
然而,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赶到距离巴拉港不远的一处高坡时,看到的景象让他们如坠冰窟。
远处的巴拉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几乎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暗红色!港口方向隐约传来喊杀声和爆炸声,但正在迅速减弱。
“完了……”一个护卫喃喃道,声音带着绝望。
吴婴心猛地一沉,就在这时,侧面山林里冲出一百多人,个个带伤,狼狈不堪。
为首一人看到吴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带着哭腔喊道:“吴二哥!您可算来了!余统领……余统领他受了重伤!周军登陆了,人太多了,我们挡不住……仓库……仓库全被他们烧了!”
吴婴心脏骤缩,几步冲上前,拨开人群,看到了躺在简易担架上的余重九。
此时的余重九,哪里还有平日里那个精明干练的洛商护卫队统领的模样。
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腰腹间一片血肉模糊,鲜血还在不断渗出,将身下的粗布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似乎是感应到了吴婴的到来,余重九艰难地睁开眼皮,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他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吴……二哥……近……二千兄弟……战死……我……我对不起……他们……”
吴婴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他强忍着悲痛,一边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最好的金创药,不要钱似的往余重九伤口上撒,一边嘶哑着吼道:“老余!别说话!撑住!我们马上找地方给你治伤!”
他猛地抬头,对幸存者们吼道:“抬上余统领,跟我走!去备用藏身点!”
那是他们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在巴拉港外围一处隐秘山谷里准备的地窖和营房。
不到二刻钟的路程,吴婴却觉得仿佛走了几个时辰那么漫长。
他不停地回头看向担架上的余重九,看着他腰间的血色不断扩大,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地窖里,古闻川终于停下了徒劳的按压,颓然地坐倒在地,双手沾满鲜血,无力地垂下,声音带着哭腔:“吴……吴大人……伤口太深……伤到了内腑……血……血止不住……我……我没办法了……”
吴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刻骨的悲痛。
他走到余重九身边,蹲下身,握住他那双逐渐冰凉的手。
余重九似乎回光返照,眼神清明了一瞬,看着吴婴,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眼神彻底黯淡下去,手臂无力地垂落。
“老余——!”吴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吼,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地窖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幸存者们压抑的抽泣声。
归宁城帅府。
严星楚刚刚看完米和从海上送来的捷报,虽然损失不小,但总算保住了粮船,击退了周军水师一路偏师,他紧绷的神经刚稍微放松了一些。
可是刚过二天,他正与张全聊着事,就见周兴礼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色异常凝重,手中捧着一封密封的火漆密信。
“大帅,吴婴从南洋发来的,最高紧急级别。”周兴礼的声音低沉。
严星楚心头莫名一跳,接过密信,迅速拆开。
目光扫过信纸上那些简洁却沉重的字句,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握着信纸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
“余重九……战死……巴拉港被毁……两千兄弟……”他喃喃念出这几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砰!”
他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案几上,坚硬的檀木桌面竟被砸得裂开几道缝隙!
胸膛剧烈起伏,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直冲顶门,眼前甚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发黑。
余重九!
那是从他还是区区一个书吏时就跟着他的老人!是几次助他脱离险境的老友,是他严星楚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竟然……竟然死在了遥远的南洋!
“传令!”严星楚猛地站起身,声音如同炸雷,充满了狂暴的杀意,“给邵经、段渊、田进发令!停止围困!给老子强攻!强攻盛兴堡!强攻井口关!我要用他们来祭奠老余和两千兄弟的在天之灵!”
他双眼赤红,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就要不顾一切地发动最血腥的报复。
“大帅!不可!”
“大帅息怒!万万不可因怒兴兵!”
张全和周兴礼几乎同时出声劝阻。
张全顾不上咳嗽,急声道:“大帅!盛兴堡和井口关皆是坚城,石宁、周迈巴不得我们失去理智去强攻啊!此乃兵家大忌,正中敌人下怀!届时不知又要枉死多少将士!”
周兴礼也快步上前,语气急促但清晰:“张先生所言极是!大帅,怒不兴兵,愠不致战!余统领和两千兄弟的仇一定要报,但不能用无数鹰扬军儿郎的性命去填!请大帅冷静三思!”
严星楚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两人,那目光仿佛要吃人。
但张全和周兴礼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充满了恳切与担忧。
良久,严星楚猛地深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吐出,强行将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压了下去。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沙哑疲惫:“你们……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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