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集:在北大荒严寒下照顾她(2/2)

女宿舍里,暖烘烘的土炕气息扑面而来。几个姑娘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打猎的细节。

“念秋,听说你今天特别勇敢?”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周晓梅凑得最近。

沈念秋摘下围巾,上面还残留着松木与硝烟混杂的气息——那是秦建国身上常有的味道。她简单应了几句,洗漱时发现掌心被绳索磨出的水泡已经破了,渗着血丝。这双手本该在江南的梅雨季里抚琴习字,如今却沾上了北大荒的风雪与鲜血。

躺在炕上,她在黑暗中轻轻摩挲着掌心的伤痕。窗外呼啸的风声里,隐约传来男知青宿舍飘来的手风琴声,拉的是《红梅花开》。今天这一切——狼群绿莹莹的眼睛、震耳欲聋的枪声、秦建国挡在她身前的背影,还有那句“以后跟我说”——都在她十八年循规蹈矩的生命里,劈开了一道崭新的裂缝。

日子依旧在严寒中向前流淌。清晨出工时,秦建国会不动声色地把她那辆陷在雪地里的推车一起拉出来;晌午吃饭,她总能发现自己的搪瓷缸子里多了几片腊肉——那是上次打猎的收获;夜里学习,他永远给她留着靠近火炉的位置,那本《野火春风斗古城》不知何时开始在他们之间传递,书页里偶尔夹着晒干的达子香花瓣。

沈念秋的针线包里多了一卷深灰色的线。有一次训练归来,秦建国肩头的裂口被她用同样的颜色细细缝补,针脚细密得如同她笔记本上工整的字迹。他们依然很少交谈,但在某个飘着清雪的傍晚,他往她手心里塞了个还烫手的烤土豆;而在另一个黎明,他发现自己磨破的棉手套里,不知何时被垫进了柔软的棉布。

这天傍晚收工,秦建国在工具棚里找到落在最后的沈念秋。夕阳的余晖透过木板缝隙,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光斑。他递过去一本《国家与革命》,书页间夹着张字条,上面是他遒劲有力的字迹:“明天我去团部,需要带什么?”

沈念秋抬头,看见他肩头上落着的麦秸,很自然地伸手拂去。这个动作如此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这样相处了许多年。工具棚外,北大荒第一场春雨正在悄然降临,冻土之下,某种生机正在破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