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旧友重逢(2/2)
韩筝儿在一旁也是垂泪不止。
敞轩内一时静默。秋风穿轩而过,带着湖水的湿气。
扈三娘“啪”地放下酒杯,柳眉倒竖。
“好个横行霸道的都头!听书不给钱还打人,乃至当街行凶,真是无法无天!若在我梁山治下,这等恶徒,早枭首示众了!”
潘金莲亦是叹息:“那月仙妹子,我昔日也听过她弹唱。记得那年上元灯会,她在虹桥上弹一曲《春江花月夜》,多少游人驻足。一把好琵琶,鲜活个人儿,就这么没了……”
乔道清捻须不语,眼中却掠过一丝洞察世情的了然。
他修的是出世之道,却深知这世间的因果纠缠,往往起于微末,终于惨烈。
王伦听罢,默然良久。
他心中所想,远比众人复杂。
原着中,本该死在雷横枷下的是白秀英——那是《水浒传》里一段血腥的插曲,一个说书女子的命运,轻如草芥。
如今换成了薛月仙,固然是命运弄人,但任何人为这样的事而死,都是不值得的。
这世道,需要改变的,又岂止一两个人的命运?
他轻轻放下酒杯,缓声道:“白大家节哀。月仙姑娘无辜罹难,令人痛惜。此事看似偶然冲突,实则是这世道规矩崩坏、强权横行的一个缩影。”
“雷横之恶,在其倚仗微末权势便敢肆意践踏他人,视人命如草芥;郓城知县虽有主持公道之心,却亦囿于旧法俗规,未能防患于未然,乃至酿成惨剧。你能平安脱身,已属万幸。”
他看向白秀英,语气转肃:“至于汴京封杀之事,皆因我而起。当年写《封神》,本是想借古讽今,警醒世人,未料累及大家生计,是我之过。”
“你既来临湖集,便请安心。在这里,凭本事吃饭,凭良心做人,无人可因言因书加罪。”
“非但如此,”王伦目光扫过众人,“我还要让天下人知道,有些道理,有些气节,是封杀不了的。我将再着一部书,由你来讲。”
白秀英闻言,心中积郁的委屈、恐惧、彷徨,仿佛被一道暖流冲刷。
这二个多月的颠沛流离,汴京的冷眼,郓城的血腥,一路的惊惶,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安放之处。
她起身离席,郑重下拜,声音颤抖却清晰。
“泊主明鉴万里,襟怀如海!秀英……代月仙妹子,也代班子上下,谢过泊主收容护佑之恩!此后定当竭尽所能,以艺报效!”
王伦再次扶起她:“大家请起。临湖集乃至整个梁山治下,正要倡明文教,广开民智。你的技艺,正当其用。”
经此一事,白秀英也彻底安下心来。
三日后,王伦将一叠厚厚的手稿送到朱记酒店。
白秀英接过,只见封面三个大字:《西游记》。
她疑惑地翻开,才读几页,便觉天灵盖似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怔在当场。
这是何等奇书!
石猴出世,大闹天宫;唐僧取经,八十一难;斗法,光怪陆离。
文字诙谐处令人捧腹,深沉处引人深思,奇幻处又觉合情合理。
更妙的是,书中那“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桀骜,“真经不可轻传”的机锋,处处透着对世情的洞察。
“这……这是泊主新作?”白秀英声音发颤。
送稿来的时迁微笑点头:“泊主在你来的路上,闭关半月,写成此书。”
“他说,既然《封神》讲的是改天换地,那这部《西游记》,便讲的是追寻真经、明心见性。”
“泊主要我在泊主府前的广场首讲此书?”白秀英问。
“正是。”时迁道,“泊主说了,先让临湖集的百姓免费听书三个月。后续会在湖边修一座‘观澜戏院’,供大家长期驻演。酬劳由观澜商行支付,大家不必向观众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