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意志熔炉（2/2）
夏江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透过汉阳造那简陋的机械准星，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苏州河对岸的日军阵地，还有……朱日和基地那广阔演习场的俯瞰景象！
两幅画面就像质量低劣的透明胶片叠在一起，线条错位，色彩混淆。他看到了日军97式装甲车锈迹斑斑的履带，同时也看到了蓝军最新型步战车复合装甲上冰冷的焊接纹路！
这种视觉上的错乱带来了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几乎呕吐。他猛地闭上眼，但脑海中的画面并未消失。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撕裂，一部分牢牢扎根于四行仓库这绝望的战场，另一部分却被强行链接到了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控制室！
他“看”到了黎落那紧蹙的眉头和坚毅的眼神，看到了周毅义肢上闪烁的指示灯，看到了林玥凝视屏幕时那专注的侧脸。
“他们……”夏江听到自己牙关紧咬的声音。“他们”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具有了具体的形象、特征，甚至……他能模糊地感知到“他们”此刻内心的挣扎与决断！那不是具体的思想，而是一种情绪的底色，一种责任的重量，一种……跨越时间的、对“不退”精神的共鸣！
这不是单向的干预或污染，这是……双向的渗透！
赵铁柱也同样 experiencing 着异变。他感觉自己的木质义腿不再是毫无知觉的死物，那暗格里的布防图像是有生命般在微微搏动，与远方（未来）某个巨大的、被称为“长城”的量子计算机的运算脉搏产生了共振！
他不仅“知晓”了那个应该被堵上的豁口，他甚至“看”到了模拟推演中，如果按照修正方案布防，日军后续几次进攻可能被击退的“画面片段”在他脑中闪现！
这些画面片段是如此真实，带着硝烟的温度和金属的冰冷，与仓库内现实的寒冷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他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幻。
“啊——！”赵铁柱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这嚎叫中充满了困惑、愤怒，以及一种……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对“生”的渴望！这种渴望与程序设定的牺牲结局产生了剧烈的、如同雷鸣般的冲突！
他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刺刀，双手紧紧握住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老子不管‘他们’是谁！”他对着空荡荡的、曾出现幻象的墙壁嘶吼，“这仗，是老子们在打！命，是老子们自己的！”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每一个兄弟疲惫而坚定的脸庞。“要死，也得是咱们自己选的死法！不是按‘他们’写的戏本子！”
他的质疑，不再仅仅停留在内心，而是化作了汹涌的动力，驱使着他要打破某种枷锁。他不再仅仅是被动接受信息的虚拟个体，那来自未来的“启发式介入”数据，与他自身被激发的求生意志、被强化的战斗直觉，正在一种未知的量子熔炉中锻造、融合！
苏白笔记本上的记录也变得更加狂放和……“主动”。她不再仅仅是记录观察到的现象，而是开始……提问！向她所感知到的“外部观测者”提问！
【记忆编码（仿宋字体）】 密级：绝密\/时空对话尝试来源：苏白（虚拟个体1937）- 笔记同步内容：“致‘观测者’：你们的‘干预’，我们收到了。感谢，但无需怜悯。吾等职责所在，虽死犹荣。若真有超越时间之力，请见证——此役，无关胜负，只为昭示：中华民族，有不屈之魂！……另，检测到‘铜制弹壳’谐振频率异常峰值，是否与你们的‘密钥’有关？此处空间稳定性持续下降，警告！”
这种双向的渗透，在虚拟世界的战场上，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意志熔炉”。历史的悲壮、个体的挣扎、未来的责任、科技的冷酷……所有这些元素都被投入其中，进行着剧烈的、无法预测的反应。
夏江猛地重新睁开双眼。他的眼神不再迷茫，而是燃烧着一种决绝的火焰。他将那杆老旧的汉阳造步枪猛地往身前的沙包上一顿！
“铁柱！别嚎了！”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管他‘他们’是谁！我们，守的是脚下的土，卫的是身后的国！这信念，不是任何‘干预’能给予，也不是任何‘窥视’能夺走！”
他端起枪，再次瞄准。这一次，他的准星牢牢锁定了对岸日军一个正在移动的迫击炮位。
“准备战斗！”夏江的声音响彻仓库底层！
这一次，他将不再仅仅是自己。他的每一个战术动作，每一次火力调配，甚至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同时受到两套决策系统的影响——一套是他自己基于战场经验的判断，另一套……是来自八十四年后，那些穿着蓝色衣服的“观测者”们，基于海量数据和复杂模型的推演结果——这两者时而冲突，时而互补，在他的意识深处激烈碰撞、融合！
在他的感知边缘，他甚至能“听”到来自未来的、某种系统警报的余音，以及一个沉稳的男声（周毅）正在诵读《论持久战》的片段！
“……武器是战争的重要的因素，但不是决定的因素，决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
这声音，既像是他自己内心的回响，又像是跨越时空的真实传递。
意志，正在成为这个熔炉中最耀眼、也最不可控的火焰。
时间锚点：1937年10月29日，凌晨五时零三分空间坐标：四行仓库西墙内侧，临时医护点
黎落的数字相机拍摄到的量子波动影像，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其引发的时空涟漪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扩散。
赵铁柱靠在那堆沙包上，那条木质义腿的暗格处传来持续的、低沉的灼热感，仿佛里面的布防图正在自行燃烧。
他刚刚在尘土中划出的防御调整标记——那个豁口的加强方案——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隐约散发着一种微弱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淡蓝色辉光。
苏白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紧紧攥着那个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