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晨光中的休止符(1/2)

香港玛丽医院特护病房的窗帘被晨风吹起一角,阳光如金色的溪流般淌在威龙的被单上。

威龙是被窗外过于明媚的阳光刺醒的。眼皮沉重地掀开,视野里先是模糊的白色天花板,然后渐渐清晰——

是医院病房那种毫无个性、带着消毒水气味的苍白。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碘伏和漂白剂的清冽气味钻进鼻孔。

他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全身的骨头像是被重新组装过,每一处关节都透着深沉的酸软,却奇异地不再紧绷。

意识如同涨潮般缓慢回归:

香港……休假……然后是撕裂天空的闪光、吞噬一切的冲击波、以及最后那场在断壁残垣间的殊死搏杀。

一切都结束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肺叶舒张,没有硝烟,没有尘埃,只有医院特有的、近乎洁癖的空气。

一种几乎陌生的松弛感,从四肢百骸悄然弥漫上来,沉甸甸的,令人只想在这片洁净的白色里再沉沦片刻。

他居然真的睡着了,而且没有被噩梦惊醒。

目光转向床头柜。

一瓶矿泉水,标签崭新。他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凉光滑的塑料瓶身,拧开,水流过干涩喉咙的触感如此真实。

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稳的\滴滴\声,与远处维港货轮的汽笛奇妙地共鸣。

\威龙醒了!\

露娜的声音从病房角落传来。

威龙转头,看到他的队员们或坐或站地挤在这间不大的病房里——

红狼的手臂打着石膏,骇爪的额头上缠着绷带,牧羊人甚至还得靠输液架支撑身体。

但此刻他们脸上都带着久违的轻松笑容,病号服口袋里插着不知谁带来的向日葵。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纯白的被单上投下一条条温暖的金色光栅,微尘在光柱里无声地舞蹈。

\我睡了多久?\

威龙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整整三天。\

骇爪递来一杯温水,\医生说你的肾上腺素水平终于恢复正常人了。\

威龙试着坐起身,肋间的枪伤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

那是在茶果岭追击祥子时留下的纪念品,子弹擦过肝脏,差点要了他的命。

窗外的香港天际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泡防御塔的蓝光已经恢复平时的柔和亮度,仿佛前几天的轨道轰炸只是一场噩梦。

\记者们已经在楼下等了四小时。\

红狼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调整着机械臂的固定带,\《南华早报》、《明报》、甚至bbc……都想采访'香港守护神'。\

威龙摆摆手,视线扫过每一个队员的脸:

\伤亡报告?\

病房里的气氛突然凝重。

露娜翻开平板:

\驻港部队牺牲2读灯,此刻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形成一团温暖的光晕。

长崎素世就坐在这团光晕的中心。

她背对着门,侧影对着窗户的方向。

海港远处工地的灯光映在窗玻璃上,像散落的星辰。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衬得身形越发纤细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浓密柔顺的茶色头发垂落肩头,发梢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她微微低着头,正专注地看着摊在膝上的一本厚书。

床头柜上,一杯水还剩下一半,旁边放着一小碟几乎没动过的、医院提供的切块苹果,氧化边缘泛着浅浅的褐色。

她的姿态沉静得像一泓深潭,但威龙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张力——

那是被严密看守的猎物,在等待最终判决前的沉寂。

威龙轻轻敲门。

\请进。\

素世的声音比想象中清亮。

病房里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与医院其他地方刺鼻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

她缓缓地、极其平稳地转过头来。

她的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几乎与身上宽大的病号服同色。

但那双眼睛——

威龙心头微微一震

——在柔和的灯光下,竟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暴风雨过后终于澄澈下来的天空。

曾经如影随形的、属于顶级特工的冰冷锐利和高度戒备,似乎被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了。

她的目光落在威龙脸上,停留了片刻,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几乎算不上笑容的弧度,却又传递出一种无声的确认。

“威龙……同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病后的沙哑,像羽毛拂过水面,却异常清晰,“你醒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她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确认他的状态,然后目光又落回膝上的书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

那是一本硬壳精装书,书脊上烫金的英文书名《the history of hong kong》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嗯,睡了很久。”

威龙走近几步,在距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贸然坐下。

空气里只有仪器运行发出的极轻微的、规律的低鸣。

“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盖着薄被的腹部位置,那里曾有一个被自己紧急缝合的、致命的贯穿伤。

“托您的福。”

素世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威龙,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沉淀,“只是不知道,出院之后,我该去哪里。”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寂静的深潭,在安静的病房里激起无形的涟漪。

威龙沉默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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