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无奈出游(2/2)
高郑氏性情宽和,从不以长辈身份强加观念,反而欣赏孔易的纯真活泼,时常指点他些实用的理家之道,待他真诚宠爱。
孔易与之相处,只觉得轻松愉快,全无压力。
反观孔夫郎,自有一套根深蒂固的“正夫生存法则”,见儿子与侧室的父亲走得近,不但不喜,反而觉得儿子“傻”、“被人哄了去”。
屡次劝说甚至训诫,要孔易务必拿出正夫的威严,牢牢压制侧室,绝不可掉以轻心。
孔易如今有了自己的见识和判断,又切身感受到家中截然不同的和睦氛围,自然难以认同父亲那套充满算计与争斗的理论。父子之间,观念冲突,难免生出隔阂。
陈娇曾与孔琳提及此事,希望她能从中调和。但孔琳也无奈,坦言自家夫郎的观念是几十年内宅生活中磨砺出来的,早已刻入骨髓,要他理解陈娇府中这种“异类”的相处模式,近乎不可能。
在孔夫郎看来,正夫若不将侧室压制得无法出头,便是失职,便是将来自家的祸根。
他自己的大半生,便是在与数位侧夫、侍夫的明争暗斗中度过的。
陈娇明白,她无法改变别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但至少,在她自己的府邸里,她要维护这份难得的清净与和睦。
任何试图将争斗风气带入这个家的人或观念,她都会坚决挡在门外。
近来,孔夫郎又将催促的焦点放在了子嗣上,频频暗示甚至明示孔易要早日为妻主开枝散叶,以稳固地位,这让孔易不胜其扰,心情也颇受影响。
陈娇得知后,更觉这次出游势在必行。远离这些纷扰,让大家都松快松快。
于是,一番周密准备后,陈府的车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数辆宽敞舒适的马车,载着主人与行李,前后有池冰、池兰带着精干护卫随行,陈吉与青青则留在府中主持事务。
谁知,马车刚出县城不过十余里,官道旁便上演了一出熟悉的戏码。
一个身着素衣、头戴白花的小郎君,跪在路边,面前一张草席盖着个“尸身”,身旁立着块歪歪扭扭写着“卖身葬母”的木牌。
那小郎君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见到陈家的车队,更是哀声凄切,频频抬头望来,目光精准地投向陈娇所在的主车。
车厢内,陈娇连车帘都未掀开一角。这两年类似的把戏她见得多了,早已免疫,甚至觉得这些人连创意都匮乏得可怜。
“继续走,不必理会。”她淡淡的声音传出车外。
护卫得令,车队速度未减,径直从那哭啼的小郎君面前驶过,扬起些许尘土。
马车走出去老远,陈娇才将意识向后轻轻一扫。果然,“尸身”旁那原本凄楚无助的小郎君,此刻已站了起来,正愤愤地望着车队远去的方向跺脚。
而草席下那“亡母”,竟也一把掀开白布,坐起身来,母子二人对着远去的车队指指点点,一脸计划落空的懊恼与怒气。
陈娇收回意识,忍不住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嘲讽。
“妻主,怎么了?为何摇头?”坐在她身旁的孔易好奇地问道,他方才也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但并未细看。
陈娇侧过头,见他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求知欲,不由觉得有趣,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道:
“我在笑方才那‘卖身葬母’的,一点新意也无。既是母亲新丧,悲痛欲绝,那小儿郎脸上脂粉何以那般匀净?
哭声倒是凄厉,眼角却不见多少泪光。我‘看’到那白布之下尚有气息起伏,分明是个大活人躺在那里,专等着路过的‘傻子’发善心,好看人下菜碟呢。”
“啊?竟是……这样吗?”孔易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我方才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什么?”陈娇挑眉,故意逗他,“以为我铁石心肠,见死不救?你呀,真是个小笨蛋。这世道人心复杂,多长个心眼,多学着点儿分辨真假,总没坏处。光有善心可不够,还得有识人的眼力。”
孔易被她说得脸颊微红,却又觉得妻主说得在理,乖乖点了点头,心里却对妻主的敏锐观察力佩服不已。一旁的高永听着,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马车辘辘,载着一家人,向着传闻中风景如画的江南,继续前行。
官道两侧的田野风光逐渐开阔,远离了县城的喧嚣与那些令人厌烦的算计,车内的气氛也越发轻松愉悦起来。真正的旅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