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休眠的清扫者（1/2）

拐角之后，并非预想中更加开阔的空间，而是一段相对宽敞、但尽头被一堆坍塌物堵死的甬道。坍塌物主要由巨大的金属横梁、破碎的板材和岩石构成，堵得严严实实，只在靠近右侧墙壁的位置，留有一个不规则的、约半人高的狭窄缝隙，似乎是爆炸或挤压形成的空隙，勉强可供一人匍匐通过。脉络图指示的路径，正指向那个缝隙。

而在坍塌物前方，距离拐角大约十步远的地方，那个“金属摩擦声”的来源清晰可见。

那是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大致呈人形的金属构造体。

它比叶倾城在缓冲节点和塌方区看到的残骸要完整得多，甚至可以说是“完好”。身高约八尺，通体呈哑光的深灰色，线条冷硬流畅，外壳似乎是某种高强度合金，在吊坠微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它的四肢修长，关节处是复杂的多轴结构，双手手指是尖锐的利爪，足部则是类似反曲兽蹄的稳固设计。头颅呈流线型，没有五官，只在原本是面部的位置，有一个横置的、暗红色的狭长晶体透镜，此刻黯淡无光。它的背部，沿着脊椎的位置，排列着三对收拢的、带有锋利边缘的金属翼板，看起来既能用于平衡，也可能作为武器。

它的胸膛位置，有一个圆形的、似乎可以打开的舱盖，此刻紧闭。整体造型充满冷酷的杀戮效率感，与之前看到的残骸风格类似，但显然更加先进，也更加危险。

此刻，这个金属构造体，正以一个有些怪异的姿势，“坐”在甬道中央，背靠着右侧的墙壁，双腿伸直，头颅低垂，那暗红色的晶体透镜完全黯淡，胸膛处也听不到任何能量运转的嗡鸣。它的右臂从肩关节处完全断裂，断臂就掉落在它脚边，断口处裸露出精密的线缆和液压管路，但早已干涸，没有能量液渗出。左臂相对完好，但前臂的外装甲有一道深深的、焦黑的切痕，几乎将其斩断。在它身体周围，散落着一些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粘稠物质，以及几片灰白色的、巴掌大、带着螺旋纹路的坚硬甲壳碎片——与叶倾城在塌方区残骸旁发现的，一模一样。

那低沉的、不规则的金属摩擦声，并非来自这个构造体本身，而是来自它背后收拢的金属翼板。其中一片翼板似乎被某种巨力扭曲，边缘抵在墙壁上，随着甬道内极其微弱的气流（或许是能量泄露引起的）或者极远处传来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偶尔会与墙壁发生极其轻微的、缓慢的摩擦，发出那令人不安的声响。

它没有动。没有任何能量反应。就像一具被遗弃在这里许久的残骸。

但叶倾城脑海中的脉络图，那个红色的“未识别生命信号（休眠\/低活性）”标记点，其中心，正好与这个坐着的构造体完全重合。

它在“休眠”，或者说，处于极低功耗的待机、甚至损坏状态。但它还“活”着，至少，其核心还没有彻底熄灭。

叶倾城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她仔细观察着这个构造体，以及周围的环境。构造体坐在那里，正好挡住了通往那个缝隙的最佳路径。如果想要从缝隙通过，必须从它身边经过，距离最近时可能不足三步。而它那低垂的头颅和黯淡的晶体透镜，正对着她将要经过的方向。

能否绕过去？叶倾城的目光扫视四周。左侧是墙壁，右侧是坍塌物和那个构造体，没有其他空隙。从构造体头顶翻越？以她现在的状态，背着曦，几乎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而且构造体背部收拢的翼板紧贴墙壁，其上方的空间也被坍塌物堵塞。

似乎，只有从它身前小心翼翼通过这一条路。

叶倾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风险。这个构造体，显然就是电子音警告中提到的“失控的‘清扫者’单元”。从它身上的伤痕和周围的战斗痕迹看，它曾与那个留下灰白甲壳和暗红生物组织的未知敌人激烈战斗过，并且付出了右臂被毁、左臂重伤的代价，最终可能因为能量耗尽或受损过重，进入了休眠或低功耗状态。它周围散落的敌人残留物，说明它至少摧毁了部分敌人。

那么，它现在是真的“休眠”了，还是在伪装？那个“低活性”的信号，意味着它随时可能被惊醒。惊醒的条件是什么？能量波动？震动？还是…生命体的靠近？

叶倾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滴吊坠。吊坠散发着温和纯净的灵能波动，这波动虽然微弱，但在这死寂的甬道中，对于一个敏感的探测单元来说，可能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曦体内虽然力量沉寂，但毕竟是生命体，有体温、心跳和微弱的生物场。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必须想办法掩盖或减弱这些波动。

她尝试将水滴吊坠贴身藏在最里层，用衣物尽量包裹，只留一丝缝隙透出微光勉强照明。吊坠的灵能波动被血肉和衣物阻隔，确实减弱了不少，但并未完全消失。至于她和曦的生命气息，她无力掩盖，只能尽量收敛，放缓呼吸和心跳。

然后，她开始观察构造体周围地面。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如果能踏着灰尘最厚、看起来最不容易发出声响的地方，或许能减少震动。构造体正前方有一小片相对干净的区域，可能是它坐下时震开的，必须避开，那里太显眼，也容易留下痕迹。

她默默规划了一条曲折的路径：先从左侧墙壁小心靠近，尽量利用构造体左侧视觉盲区（如果它有视觉的话），然后快速而轻巧地横穿它正前方那片“干净”区域边缘，接着绕到它右侧（断臂一侧），从它伸直的双腿和坍塌物之间的狭窄空隙挤过去，最终到达那个缝隙入口。

整个过程必须一气呵成，不能有丝毫犹豫或停顿，更不能触碰任何东西，尤其是构造体本身和周围散落的敌人残骸。

叶倾城深吸一口气，将背上的曦再次调整到最稳固且不影响动作的姿态。左臂的剧痛和全身的疲惫被强行压下，注意力提升到极致。她像一只潜行的猫，弓起身体，将重心放低，右手虚扶地面以保持平衡，开始行动。

第一步，贴着左侧墙壁，缓缓挪动。脚下是厚厚的灰尘，每一步都极其缓慢，脚尖先轻轻试探，确认没有硬物，然后整个脚掌慢慢压下，再抬起后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在灰尘上留下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脚印。

五步，十步。她进入了构造体左侧大约三步的范围。构造体依旧低垂着头，毫无反应。那暗红色的晶体透镜黯淡无光，像一块普通的暗色水晶。但叶倾城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近乎于无的能量波动，正从它胸膛部位隐隐传来，如同冬眠动物的心跳，缓慢而低沉。

她不敢多看，将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脚下和前方路径。继续缓慢横移，脚尖踏入了那片“干净”区域的边缘。这里灰尘很薄，甚至能看到金属地面的本色。她必须更加小心，控制脚底与地面的接触面积和力度，避免发出任何刮擦声。

顺利通过。她来到了构造体的正前方偏右位置，距离它低垂的头颅不过一臂之遥。甚至能看清它头颅外壳上细密的、用于散热的纹理，以及脖颈连接处一道不太明显的陈旧划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类似机油和金属冷却后的味道，还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非生命体的气息。

叶倾城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强迫自己忽略近在咫尺的威胁，目光锁定下一个目标——构造体右侧，那个介于它伸直的双腿和坍塌物之间的狭窄空隙。空隙宽度不足两尺，而且地面不平，散落着一些小块的碎石和金属片。

这是最危险的一段。她必须侧身挤过去，而且背着曦，很容易刮碰到构造体的腿或者旁边的坍塌物。

她再次调整呼吸，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缓缓将身体转向侧面，背部紧贴着冰冷的坍塌物岩石，面朝着构造体，开始横向挪入那个空隙。

一步。两步。她的身体几乎与构造体伸直的金属右腿（断臂同侧）平行，距离不到一尺。她能感觉到从构造体身上散发出的、与环境不同的、极其微弱的温差。背上的曦，因为姿势改变，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如同梦呓般的轻哼。

叶倾城身体瞬间僵硬，血液几乎凝固。她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构造体头颅。

没有反应。那暗红色的晶体透镜依旧黯淡，能量波动频率没有丝毫改变。

是曦的声音太轻微？还是这构造体的听觉传感器并不灵敏，或者处于关闭状态？

不敢赌。她以更慢、更轻的动作，继续挪动。右脚小心地避开一块凸起的碎石，左脚跟上。身体缓缓挤过最狭窄的部分，背部的衣物与粗糙的岩石发生轻微的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就在她大半个身体已经通过空隙，只剩下左脚还在构造体腿侧时——

她的左脚，为了避开地面一块尖锐的金属片，落地时稍微偏了一点点，脚后跟轻轻蹭到了构造体金属右腿的侧面。

“咔。”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甬道中却清晰可闻的、金属与鞋跟的刮擦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叶倾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瞳孔收缩，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死死锁定着身旁的构造体。

一秒。两秒。

构造体依旧低垂着头，毫无动静。

就在叶倾城几乎要松一口气，以为只是虚惊一场时——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