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情丝即天道(1/2)

手还停在半空,光泡已经散了。

边关下着雪,他们救下一个戴眼罩的少年。火堆烧了起来,少年靠墙睡着了,手里抓着一块旧布。薛明蕙看见那块布,觉得眼熟,但没有过去。她知道有些事做了就行,不用看结果。

谢珩拉起她的手,两人转身走了。

前面是虚空,没有路,但他们走得稳。身后的光泡一个接一个灭掉,每灭一个,心里就轻松一点。他们不回头,也不再看那些画面。过去的事太多,看不完,也改不了。

走了一段路,前面突然亮了。

不是光泡的光,也不是星光,是一种自己出现的光。光慢慢铺开,像水一样流过地面。光里开始出现画面——一座破旧的御花园,石桌上刻着半幅图;一条下雨的小巷,两个人隔着油纸伞看着对方;一间藏书阁,女子低头翻书,男子站在门外没进来。

十世的记忆,一帧一帧地闪。

薛明蕙停下脚步。

谢珩也停了。

这些事他们都经历过。有的记得清楚,有的只有一点印象。现在全回来了,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她看到自己第一世倒在雪地里,没人管,也没人认。她咳出最后一口气时,天上挂着月亮。月光照在脸上,很冷。

那一世她死了,死得很早。

第二世,她在画舫上被人推下水,沉下去的时候听见岸上有人笑。第三世她是宫女,在冷宫里熬药,每天晚上都梦见那个残园。第四世她活到二十岁,嫁给一个书生。她能预知未来,但从没说。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他会死在马蹄下。她冲出去拦,却被当成疯子打伤。第五世她在街上卖字,谢珩来找她,但她已经不认识他。第六世她是将军的女儿,他在战场上把她救回来,可她失忆了,连名字都说不清。

第七世、第八世、第九世……每一世都没好结局。

第十世,他们在雨巷重逢。她手里拿着断掉的玉簪,他袖口沾着药渍。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但都知道对方是谁。

画面停了一下,又开始动。

这次不再是他们的故事。她看见北狄王在帐篷里撕旗,嘴里嚼着人肝;李承恪在书房转动手上的翡翠扳指,把一封密信用火漆封好;魏长忠戴着鹿皮手套,在烛光下摆弄刑具。还有崔紫菀,站在祠堂前烧纸,火光照着她鬓角的金簪。

这些人害过他们,也毁过别人的一生。

可现在,他们的影子在光中变淡,动作变慢,最后停下来。他们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身体一点点化成光点,随风飘走。

薛明蕙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复仇的结束,而是真正的终结。

她往前走一步,伸手摸向前方那层看不见的东西。

手指刚碰到,皮肤就裂开了,血流出来。血珠没有落下,而是顺着某种纹路爬行,像根扎进土里。那纹路渐渐亮起,一圈圈扩散,最后连成完整的图案。

《璇玑图》。

这一次不是残缺的,也不是用血帕拼出来的。它本来就在那里,只是没人能唤醒。

谢珩走到她身边。

他从袖子里拿出判官笔,笔尖轻轻碰她肩上的胎记。那胎记像个月牙。笔尖一碰,两人都抖了一下。一股热流从她体内升起,顺着胳膊流到指尖,又流入那堵墙上。

他抬起笔,在空中写字。

第一笔落下,虚空震动。

“以情为引。”

第二笔划出,四周的光影全都静止。还在飘的光泡停在半空,像被冻住的萤火虫。

“永世为约。”

最后一个字写完,整个空间轰响起来。不是雷声,也不是钟鼓声,更像是天地在回应一句话。声音从四面八方来,听不清说什么,但让人安心。

光变了。

不再是记忆,也不是轮回的影子。它变成流动的光,像风,像河,像呼吸。那些困住他们的恨、怨、执念、不甘,全都松开了。它们没有断,而是变成了新的东西,融入光流中。

薛明蕙收回手。

掌心还在流血,她没擦。血滴下去,没落地就被吸进虚空。她抬头看谢珩,他也看着她。他们没说话,但都知道:结束了。

所有的轮回,所有的债,所有的痛和等待,都在这一刻平静了。

就在这时,声音来了。

“神女,残园的花开好啦!”

是春桃的声音。

不是从哪传来,也不是远或近。它像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又像是从光里渗出来的。不急不催,就像小时候喊她回去吃饭那样平常。

薛明蕙眨了眨眼。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在掖庭时,春天来了,院子里的桃树开了花。她趴在窗边看,看得太久,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纸上。那天她梦见一个男人背影,穿黑袍,手里拿一支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