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冰寒消退春日到(2/2)
于是,清军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北返。
他们在路边竖起木牌,上面用汉文和满文写着:“此路已清”“明人勿近”。有些清军士兵甚至故意把抢来的金银、绸缎挂在马鞍上,在明军的视线范围内晃来晃去,像是在嘲笑:你们看得到,却拿不走。
沿途的百姓躲在残破的房屋后、树林里、土坡上,看着这支队伍从自己的家园经过。有人认出了自己的亲人,却不敢喊,只能捂着嘴,泪水无声地流下。一旦被清军发现,不仅自己要丢命,被认出的亲人也会被当场杀死。
在一些被清军“光顾”过的村落,只剩下几堵残墙和烧焦的梁柱。村口的老槐树被剥了皮,树干上刻满了刀痕,像是在无声地控诉。树下的土地被血浸透,长出的草都是暗红色的。
清军的罪恶,并不只是那些可以被数字统计的“四十六万人、十七万头牲畜、上百万两金银”,更是那些无法被记录的细节:
是那个被清军士兵当着父母面凌辱,最后被一刀刺死的少女;
是那个被挑在长矛上的孩子,他的小手还在抽搐;
是那个被挖开的祖坟,棺木被劈开,尸骨被扔在泥水里;
是那一片片被烧得焦黑的田野,再也没人种庄稼;
是那一座座被抹平的村落,从此在地图上消失。
这些罪恶,像一道道毒瘤,刻在山东大地上,也刻在大明王朝的脊梁上。清军离开之后,留下的是一片死寂的废墟、无数冤魂和一段难以愈合的记忆。
而明军只能在远处目送他们北返,把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压在心底,等待着下一次——也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复仇。
春天到了,张好古的身体也大体恢复了,只是不能辛劳过度,一旦觉得劳累,心脏就会扑通扑通的跳,还带着痛,让他不得不弯下腰,或者蹲在地方减轻痛苦。
春天到了,山野间的残雪终于化尽,露出了被冻得发白的土地。溪边的冰融成了碎玉,顺着水流一路叮叮咚咚地奔向山下。枝头的芽儿还没冒出来,但风里已经没有了刺骨的寒意,只是带着一点湿润的凉意,拂在脸上,像一只不太用力的手,轻轻推着人往前走。
身体瘦了好多。原本合身的衣衫如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风一吹就鼓起来,显出里面单薄的骨架。锁骨在皮肤下凸起,像两截细瘦的树枝,手腕也细得一握就能合住。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有些发红,掌心却薄了许多。
更让人醒目的是,尚不到而立之年的他,一头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如今已经灰白相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