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一次系统死机（2/2）

她单手死死抵着额头，脸色在偶尔闪过车外的、最后零星的光线下，苍白得像透明的纸。

她也感受到了。

这巨大的、系统性的崩溃。

两人目光在震颤的黑暗中再次相遇。

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惊慌和羞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对这突如其来的、更大异常的震骇。

没有任何沟通，甚至来不及去思考采撷环为何失效，倒计时为何停止。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毛骨悚然的预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们同时挣扎着爬向车厢壁，用尽力气，将眼睛贴上那些冰冷的、微微震颤的金属接缝，贪婪地向外窥去——

世界，正在熄灭。

远方的摩天楼群，原本是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矩阵，此刻正成片成片地陷入死寂的黑暗。

不是一盏一盏地灭，而是一层楼、一整栋、乃至一片区域地，瞬间被抹去所有光芒。

仿佛有至高无上的神明漫不经心地挥动橡皮擦，将文明的火炬随意揩去。

更近一些的街道，路灯的光晕一圈接一圈地坍缩，熄灭的轨迹如同瘟疫传播，沿着道路疯狂蔓延。

行驶中的车辆，它们的尾红色刹车灯和白色前灯，像被掐住脖子的萤火虫，光芒挣扎着闪烁几下，便彻底湮灭，瘫在突然变得漆黑冰冷的雨水中，成为沉默的铁块。

黑暗如同拥有实体的潮水，无声而迅猛地吞噬着视野所及的一切。

只剩下暴雨冲刷这个突然死去的世界发出的、单调而恐怖的沙沙声。

绝对的、没有任何人造光源的黑暗，正在降临。

然后，连这暴雨声也开始扭曲、变质。

车载音响、商场外墙的巨大广告屏、无数瘫痪车辆残存的电台……所有还能勉强发出声音的设备，在同一时刻，爆发出同一种极端尖锐、极端刺耳的高频啸叫！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也不是任何机械故障的噪音。

那更像是……某种庞大系统在彻底崩溃、核心熔毁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撕裂维度般的惨叫。

是数据流的雪崩，是逻辑链的粉碎，是云端宫殿坍塌时的哀鸣！

“啊——！”

顾星澜痛苦地捂住耳朵，整个人缩成一团。

江烁的耳膜也如同被钢针穿刺，脑仁嗡嗡作响。

这恐怖的啸叫只持续了短短两三秒。

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整个世界的声带。

所有的声音——暴雨、啸叫、车辆残存的运行嗡鸣——瞬间被抽空。

绝对的、令人心脏停跳的寂静。

砰。

一声极轻微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开关跳闸声。

在这吞噬一切的绝对寂静和绝对黑暗里，江烁和顾星澜腕上那早已黯淡的采撷环屏幕，突然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红光。

是一种无法形容颜色的、病态的、扭曲的亮光，无法持久，如同垂死之人的最后一次心跳。

屏幕上没有任何数字，没有任何符号。

只有一片疯狂抖动、撕裂又重组的、毫无意义的——

雪花噪点。

像旧电视失去信号后的死亡图案。

这微弱的光只亮了一瞬，甚至不足以照亮他们的手腕，便彻底熄灭，再无半点声息。

真正的、彻底的报废。

死寂。

黑暗。

还有车厢外，那个刚刚被强行按下静音和黑屏键的、陷入某种莫名停滞的……世界。

江烁的瞳孔在极度震骇中放大，试图在这绝对的虚无里捕捉任何一点信息。

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甚至连身下地板的震动都消失了——货车似乎也彻底失去了动力，只是依着惯性在冰冷的雨水中无声滑行。

时间、空间、感知……一切都在这一刻变得极不可靠，仿佛坠入了宇宙诞生之前的奇点。

在这剥夺一切的极致寂静里，唯一还能证明他存在的，是胸腔里那只因为过度震骇而几乎停跳、此刻又重新开始疯狂撞击肋骨的心脏。

砰……砰……砰……

还有对面，那同样急促、细微、带着无法抑制颤抖的呼吸声。

人类最原始的生命体征，成了这片宏大死亡中，微不足道却又顽强无比的回响。

全球云端校园系统，或者说，笼罩整个城市的、名为“eve星火”的庞大智能生态……

第一次...

彻底...

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