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离线回响（2/2）
就像……
就像有人把一片破碎的、流动的星空，强行塞进了一个无法理解它的电子眼里！
“这……这是什么？”
“博士”凑过来，睡意全无，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溜圆，“非结构性光斑？传感器故障？不对……这模式……似乎有某种分形迭代的痕迹……”
顾星澜看着那不断变幻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噪点”星空，猛地用手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她想起了随安刚才那句梦呓！
……好多……碎的星星……
难道……他“看”到的，根本不是幻觉？！
江烁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缓缓松开。
他的猜想被证实了，却带来更深的震撼与寒意。
随安……
离线状态的随安……
他那崩溃后未经采撷环过滤和扭曲的、最原始的感知……或者说，他那作为“原初观测”的残存本能……
竟然能够……直接感知到eve系统底层的数据流动？甚至是以一种人类无法理解、但或许更接近“真实”的方法？
那些“破碎的星星”，是未被系统翻译的原始数据包？
是“嬗变”协议运行时的能量流转？还是……其他更深远的东西？
而他无意识发出的呓语，竟然能微弱地干扰到近处的电子设备（“匿形”的光影波动，led灯的闪烁），甚至让“枢机”的传感器捕获到了那无法理解的“星空”？！
这不是精神错乱。
这是……某种形式的、超越常规感官的……离线共鸣！
一个彻底脱离系统掌控的个体，反而可能窥见到系统之下更真实的……世界的纹理？
“匿形。”江烁猛地转向那团扭曲光影，“刚才他说话时，你是否感知到异常？”
“匿形”的光影波动了一下，发出一段极其短暂、音调奇特的嗡鸣。
“枢机”同步翻译：“‘匿形’报告：检测到极其微弱、无法分类的非标准信息辐射，源于单元随安。性质……接近‘背景噪音’，但结构特殊。对其自身稳定场产生微弱……‘共振’。”
全息投影上的“噪点星空”依旧在变幻流转。
安全屋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沉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在那张苍白的、沉睡的脸上。
随安依旧安静地躺着，对因他而起的这场无声风暴毫无所知。
但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崩溃的同伴。
他成了一个谜。
一个行走的、离线的、可能窥见世界真实面貌的……
异常道标。
那变幻的、噪点般的“星空”在全息投影上持续了片刻，最终因为数据过于异常且无法维持稳定，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了。
“枢机”镜片上的数据流平复下来：“异常数据残留已强行清除。缓存恢复稳定。无法复制，无法解析。”
但它所造成的冲击，却深深烙印在了每个人的意识里。
“博士”围着随安的床铺激动地打转，又想靠近又不敢，嘴里喋喋不休：“离线感知？直接数据视觉化？这不可能！人类大脑不具备直接解析底层数据流的功能！除非……除非他的崩溃某种程度上了烧毁了常规感知的‘过滤器’？或者说……eve的抑制机制失效后，某种……某种更古老的、被压抑的感知模式得到了释放？天啊！这需要研究！这必须研究！”
“幽影”从阴影中投来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和不可思议。“堡垒”沉默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随安所在的区域更严密地护在自己身后。
顾星澜紧紧抓着江烁的胳膊，手指冰凉：“他……他以后都会这样吗？看到那些……‘星星’？”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诅咒，而非祝福。
江烁缓缓摇头，目光从未离开随安：“不知道。这可能只是意识复苏过程中的短暂现象，也可能……”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成为他的新常态。”
一个能看到世界底层代码，却无法用常人语言描述和理解的人。这其中的孤独与痛苦，恐怕不比之前的崩溃少多少。
“我们需要更专业的医疗设备，至少是神经扫描仪。”“枢机”提议，“现有的监测只能评估生理指标，无法探测这种层面的认知异常。”
“哪里能有？”“博士”急切地问，“现在的设备都连着eve网络！就算系统‘嬗变’了，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后门记录这种‘异常’？”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
他们对新生eve的信任度，远未达到可以将其软肋暴露出去的程度。
“黑市。”
“幽影”的声音突然从角落传来，极其轻微，却清晰入耳，“‘鼹鼠’老徐。他有渠道搞到老旧的、完全离线的军方退役医疗设备。价格高，但嘴严。”
“鼹鼠老徐……”江烁沉吟片刻，“可靠吗？”
“幽影”轻轻点头：“只认钱。但信誉很好。”
“联系他。”江烁做出决定，“我们需要知道随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不仅关乎随安本身，更可能关乎他们对“嬗变”后世界的理解，甚至关乎“离线”状态本身的意义。
“匿形”的光影微微波动，发出一段嗡鸣。
“枢机”翻译：“‘匿形’表示，它可以尝试在交易过程中提供信息屏蔽保障，降低风险。”
计划迅速制定。“幽影”负责通过加密渠道联系“鼹鼠”老徐。“枢机”开始规划前往黑市交易点的安全路线，并准备支付所需的高额数字币（404教室显然有其隐秘的资金来源）。
屋内再次忙碌起来，但一种新的、混合着担忧与探索欲的情绪弥漫开来。
随安的无意识呓语，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揭开了水面下更庞大、更神秘的冰山一角。
“离线”，似乎不仅仅意味着摆脱控制。
它可能意味着……感知到另一个维度的真实。
而他们之中，拥有了第一个这样的“离线者”。
江烁走到窗边（一块经过伪装的显示屏，显示着外部巷道的实时监控画面），望着外面依旧被霓虹灯染红的、喧嚣又麻木的城市夜景。
手腕上的采撷环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城市依旧在运转，人们依旧被无形的系统连接和影响着，只是规则已然悄然改变。
而在这片逐渐“嬗变”的土地上，一个能直接“看到”数据星空的离线者，究竟会带来什么？
是新的希望？
还是无法预料的变数？
江烁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
他知道，他们的战斗，或许换了一种形式，但远未结束。
甚至，可能刚刚进入一个更加未知、更加危险的领域。
随安的呼吸依旧平稳。
无人知晓，在那片离线的寂静黑暗里，他是否正遨游于一片无人能懂的、破碎而绚烂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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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二合一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