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锦障噬光·视觉深渊（1/2）

紧接着，是光。

不是爆炸的强光，而是……湮灭。

水晶莲花吊灯核心那搏动的暗红光团，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瞬间向内塌缩、扭曲！无数细密的、蛛网般的漆黑裂痕在光团表面疯狂蔓延！那裂痕并非实体，而是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无光之隙”！裂痕所过之处，辉煌的水晶灯体、流淌的暗红触手、弥漫的致命肉香、甚至空气中飘散的香料微粒……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无声无息地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没有声音，没有震动，只有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湮灭过程在眼前上演！整个金谷园大厅的光线，被那疯狂扩张的漆黑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辉煌的灯火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熄灭！巨大的阴影如同活过来的洪荒巨兽，从穹顶扑下，贪婪地吞噬着视野中的一切色彩与轮廓！

“不——！我的灯！我的肉林！” 石崇第一次发出了失态的、带着一丝惊惶的嘶吼！他腰间那支暗红珊瑚钗剧烈地颤抖着，粘稠的血光疯狂流转，试图稳住那崩溃的光团核心，但裂痕蔓延的速度远超他的掌控！暗红珊瑚钗的光芒如同被黑洞牵引，丝丝缕缕地被吸入那漆黑的湮灭中心！

仅仅数息！

整个穹顶的水晶莲花吊灯，连同支撑它的无数暗红触手，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不断蠕动、散发着绝对虚无气息的、不规则的巨大漆黑空洞！仿佛苍穹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

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冰冷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金谷园大厅！

“啊——！”

“我看不见了！”

“谁？谁在那里？！”

“救命！放我出去！”

惊惶的尖叫、绝望的哭嚎、肉体碰撞的闷响瞬间炸开！黑暗剥夺了视觉，将幸存者们瞬间抛入了最原始的恐惧深渊！宾客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乐工和侍女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管家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淹没在混乱的浪潮中。

谢昭在残钗脱手的瞬间，就被爆炸核心产生的无形吸力狠狠掀飞，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右臂的伤口再次撕裂，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更致命的，是紧随而来的绝对黑暗！

瞬间的失明带来了强烈的眩晕和失控感。二十五世纪人类早已习惯了无处不在的虚拟光屏和全息投影，视觉被高度强化和依赖。骤然陷入绝对黑暗，生理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恐惧。

然而，眉心那被灰质秽迹覆盖的烙印，却在黑暗降临的瞬间，发出了一声低沉而稳固的嗡鸣！污秽淬炼的混沌、月华净化的余晖、以及烙印本身残存的规则感知力，在极致的黑暗压迫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如同沉入深水的顽石，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内敛的感知力！

灰烬之瞳，在物理层面彻底“失明”，却在灵魂层面……睁开了！

谢昭猛地屏住呼吸，强压下生理性的恐慌。他“闭上”了物理意义上的左眼，将全部心神沉入眉心那灰质的烙印深处。

嗡……

烙印如同一个沉入深海的声呐探测器，开始向周围的黑暗空间释放出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感知波纹！这些波纹并非光线，而是融合了他自身灵魂气息、灰质秽力、以及月华余晖的独特“信息流”！

波纹扩散开去，撞上物体，反馈回来！

构筑模型！

二十五世纪理论物理学强大的空间建模与信息处理能力在绝境中全力爆发！无数细微的反馈信息在烙印深处汇聚、碰撞、组合！

冰冷的、带着金属回响的……是倾倒的玉案和散落的青铜器皿。

柔软的、带着织物纹理的……是破碎的孔雀绒毯和宾客的华服。

粘稠的、散发着微弱腐败肉香的……是地面流淌的暗红油脂和尚未完全湮灭的肉羹残渣。

颤抖的、散发着恐惧与混乱气息的……是那些无头苍蝇般乱撞的宾客和仆役！

一个由触觉、听觉、嗅觉、能量残留气息构成的、立体的、动态的“黑暗地图”，在谢昭的意识深处缓缓成型！虽然模糊，虽然细节缺失，但足以让他“看清”周围数丈内的大致轮廓和移动物体！

“嗬……嗬……” 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从左侧逼近！一个因恐惧而疯狂的肥胖身影（那个先前流口水的士族）正挥舞着双手，跌跌撞撞地朝着谢昭倒地的位置扑来！他的目标，或许是谢昭本身，或许只是黑暗中一个可供发泄的物体！

谢昭瞳孔在黑暗中猛地收缩！烙印反馈的信息显示，对方手中，赫然抓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摸到的、断裂的青铜烛台！尖锐的断口闪烁着冰冷的微光（能量残留感知）！

不能硬抗！重伤的身体经不起任何碰撞！

谢昭强忍剧痛，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在冰冷油腻的地面上猛地一个侧滚！

呼！

带着腥风的肥胖身躯几乎是擦着他的肩膀扑了过去！沉重的烛台狠狠砸在谢昭刚才躺倒的位置，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溅起粘稠的油脂！

“死！都去死！” 那肥胖士族一击落空，更加狂躁，嘶吼着转身，胡乱地挥舞烛台，再次朝着感知中谢昭滚动的方向扑来！

谢昭的神经绷紧到极致！烙印疯狂地捕捉着对方混乱的脚步和挥舞的轨迹！计算着闪避的路径！每一次翻滚、侧移，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黑暗中的亡命闪避，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就在谢昭全神贯注应对眼前危机时，烙印深处反馈的“黑暗地图”边缘，一个异常的信息点突然闯入！

那是一个……“空洞”！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空洞，而是在感知波纹的反馈中，一片绝对的“无”！没有物质的触感，没有能量的残留，甚至连空气的流动在那里都诡异地消失了！如同一个吞噬感知的黑洞，静静地悬浮在大厅的某个角落，并且……正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朝着混乱的人群移动！

石崇！

谢昭瞬间明白了那“空洞”的本质！是石崇！他动用了某种规则之力，在绝对的黑暗中制造了一个隔绝一切探测的“虚无领域”！他正如同黑暗中的顶级掠食者，收敛了所有气息，悄然移动！

他想干什么？！

一股寒意瞬间从谢昭尾椎骨窜上头顶！石崇的目标，绝不是那些混乱的宾客！他的目标，是自己！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自己眉心的灰烬之瞳！他要在这绝对的黑暗与混乱中，将自己彻底抹除！

念头刚起，那个代表石崇的“空洞”，在谢昭的感知地图中猛地加速！方向，直指自己！

逃！必须立刻逃离这片区域！

谢昭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右臂撕裂的剧痛，朝着与石崇相反的方向、感知中人群相对稀疏的区域，发足狂奔！

黑暗如同粘稠的沼泽，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是滑腻的油脂和破碎的杂物，耳边是混乱的尖叫和碰撞声。烙印的感知地图在高速移动中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勾勒出前方障碍物的轮廓。

砰！肩膀狠狠撞在了一根冰冷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柱子上（残留的灯柱基座？），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速度骤减！

而身后，那个代表死亡的“空洞”，如同附骨之疽，正以更快的速度逼近！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谢昭的意识冻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锦障——起！”

石崇那冰冷、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绝对的黑暗中炸响！

嗡——！

整个金谷园大厅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扭曲了一下！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紧接着，四面八方，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亿万丝绸被同时撕裂的“嗤啦”声！

谢昭烙印感知的“黑暗地图”中，景象瞬间剧变！

无数巨大的、蠕动的、散发着冰冷滑腻气息的“暗影之墙”，从大厅的墙壁、穹顶、甚至地板的缝隙中，如同活物般疯狂地生长、蔓延出来！这些“墙”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能量构成！它们扭曲着、交叠着，以惊人的速度分割、填充着大厅的每一寸空间！

锦障！石崇的锦障！不是四十里奢华布幔，而是吞噬光线的规则深渊！

谢昭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个正在急速缩小的、由蠕动黑暗构成的迷宫！他拼命向前冲，但前方的“暗影之墙”瞬间合拢！他试图转向，左右两侧的“墙”如同活过来的巨蟒，瞬间封堵！头顶，粘稠的黑暗如同天幕般压下！

仅仅几个呼吸间，他已经被彻底困在了一个狭小的、绝对黑暗的立方体牢笼之中！烙印释放的感知波纹撞击在四周蠕动的“暗影之墙”上，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虚无！

视觉剥夺，从大厅范围，被压缩、聚焦到了他个人的囚笼！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绝对的感知隔绝！

谢昭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听到血液在太阳穴奔流的轰鸣！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息！仿佛整个宇宙，只剩下他一人，被遗弃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之中！

生理性的巨大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再次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黑暗不再是环境，而是变成了有生命、有恶意的存在！它挤压着身体，渗透进毛孔，试图钻进他的大脑，吞噬他的意识！烙印深处那灰质覆盖的印记，在这极致的黑暗隔绝下，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