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浮桥蚀骨·规则初鸣（1/2）

保护弱者？在资源匮乏、秩序崩坏的末世，这本身就是最奢侈的谎言！尤其是在这条规则具象化、恶意昭彰的长江之上！流民帅王桑……他需要的从来不是累赘，而是用这些“累赘”的血肉，去试探江中的规则，去……填平那条通往生路的浮桥！

“不……不能去！三娘！狗儿！不能去！” 赵大猛地抓住孙三娘和王狗儿的胳膊，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独眼里爆发出困兽般的惊惶，“那桥……那桥吃人啊！老孙头就是……”

“赵大！松手！” 另一个同样披着破烂皮甲、身材魁梧的亲兵已经大步走了过来，手中的长矛毫不留情地戳在赵大抓着孙三娘的手臂上！粗糙的矛杆带着冰冷的力道，戳得赵大一个趔趄，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王帅的令箭就是天！违令者，视为惊扰江神，立斩！” 魁梧亲兵眼神凶戾，如同屠夫打量待宰的羔羊，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孙三娘和吓得瑟瑟发抖的王狗儿，“你！还有你！带上那个小的，立刻去渡口列队！磨蹭什么！想试试爷爷的刀快不快？！”

冰冷的矛尖带着死亡的威胁，抵在孙三娘和王狗儿的后背。孙三娘浑身一颤，眼中最后一点光芒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麻木。她机械地转过身，死死拉住王狗儿冰凉的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浮桥断口处。王狗儿惊恐地回头看向谢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李头儿……俺……俺怕……”

谢昭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勉强压下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和眉心烙印那几乎要撕裂头颅的剧痛！不能动！此刻冲上去，除了被当成“惊扰江神”的祭品砍死，没有任何意义！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锁定那断口处浑浊翻涌的漩涡和正在被驱赶过去的、稀稀拉拉的老弱妇孺队伍。

“列队！快！五人一排！相互抓紧了！” 几个亲兵在渡口边缘粗暴地推搡着，将几十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老人、抱着婴儿或牵着幼童的妇人驱赶到一起。浑浊的江水拍打着他们肮脏破烂的裤脚，冰冷的寒意让队伍里响起一片压抑的、绝望的抽泣。

一个白发稀疏、拄着半截木棍的老妪被推得一个趔趄，半只脚踩进了冰冷的江水里。浑浊的浪花卷过她枯瘦的脚踝，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就在她即将扑入那吞噬性的漩涡边缘时，旁边一个同样干瘦、抱着个两三岁枯瘦女娃的妇人，下意识地伸手拉了她一把。

“站好！别磨蹭！” 旁边的亲兵厉声呵斥，长矛的矛杆再次毫不留情地戳在那妇人的肩胛骨上。妇人痛得闷哼一声，身体一歪，抱着孩子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半分。她怀里的女娃似乎被戳痛了，也可能是被眼前翻涌的黑水和亲兵狰狞的面孔吓到，“哇”地一声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尖锐、稚嫩、充满了纯粹恐惧的哭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这片被绝望压抑的江岸边炸开！

“吵什么！闭嘴！” 亲兵头目在土坡上厉声怒喝，眼神中充满了暴躁和杀意！

就在这哭声响起、亲兵呵斥的同一刹那——

异变陡生！

“咕噜噜……咕噜噜……”

浮桥断口处，那原本只是浑浊翻涌的漩涡中心，猛地爆发出如同沸腾般的巨大气泡！黑色的淤泥和惨白的水沫被狂暴地喷涌出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尸臭和腐烂水草的腥风瞬间弥漫开来，熏得靠近渡口的流民们纷纷弯腰干呕！

紧接着，漩涡猛地向内坍缩，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直径足有丈许的漆黑孔洞！孔洞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如同无数骨骼被强行挤压摩擦的“咔嚓”声！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渡口前排响起！

只见站在最边缘、刚才差点跌倒又被妇人拉了一把的老妪，她那只踩在江水中的脚，连同她拄着的木棍，仿佛被无形的、来自深渊的巨手抓住！一股恐怖绝伦的吸力从那个漆黑的孔洞中爆发！老妪枯瘦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枯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凌空拽起，打着旋儿，惨叫着被拖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娘——！” 老妪旁边一个同样苍老的男子目眦欲裂，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他的手指堪堪碰到老妪破烂的衣角——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闷响！

老妪的身体在接触到孔洞边缘黑气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从脚部开始，皮肤、肌肉、骨骼……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诡异地溶解！不是撕裂，不是碾碎，而是像糖块投入沸水般，无声无息地融化！溶解的污浊血肉混合着惨白的骨渣，瞬间被那孔洞吞噬！老妪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到极致的惨嚎，上半身在空中徒劳地抽搐了一下，便彻底消失在那个漆黑、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孔洞之中！

而那伸手去抓的男子，仅仅是指尖沾到了一丝逸散出来的黑气，整只右手连同小臂，也在瞬间开始溶解！剧痛让他发出骇人的惨嚎，身体疯狂地向后挣扎倒退！溶解如同瘟疫般顺着手臂向上蔓延，皮肤肌肉迅速化为粘稠污浊的液体滴落，露出下面同样在飞速溶解的森森白骨！

“咔嚓！咔嚓！”

骨骼溶解的脆响如同死神的磨牙，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流民的耳中！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男子惨叫着滚倒在泥泞的浅滩上，溶解已经蔓延到他的肩膀，半截白骨裸露在外，伤口处没有鲜血，只有不断滴落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粘液！

这恐怖绝伦的一幕，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跑啊！！”

“江神吃人了！！”

“救命——！！”

渡口处原本就被恐惧压垮的老弱妇孺彻底崩溃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亲兵冰冷的刀锋威胁！人群如同炸了窝的蚂蚁，尖叫着、哭喊着、互相推搡着，不顾一切地向后奔逃！抱着女娃的妇人被身后的人狠狠撞倒，怀里的孩子脱手飞出，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径直朝着那仍在散发着恶臭的漆黑孔洞落去！

“我的孩子——！！” 妇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混乱奔逃的人群踩倒在地！

就在那女娃即将坠入空洞的瞬间！

嗡——！

谢昭眉心深处那枚剧烈跳动的秽气种子，仿佛受到了那孔洞中喷涌出的浓烈污秽能量和绝望情绪的强烈刺激，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灰黑色光芒！一股冰冷、狂暴、带着浓烈金谷奢靡腐朽气息的能量洪流，瞬间冲破了烙印残骸的束缚，沿着他破损的经脉疯狂奔涌！

“呃啊——！” 谢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瞬间被一片灰黑色的视野覆盖！在灰黑的底色上，他看到了一副令人心悸的景象：

那翻滚的浑浊江水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流淌着无数粘稠、污浊、散发着绝望和死亡气息的黑色能量流！

那座朽烂的浮桥，其根基处缠绕着无数惨白色的、由溺亡者怨念凝结的规则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扎入江底深处，正随着那漆黑孔洞的吸力而疯狂绷紧、颤动！

而那个吞噬老妪的孔洞，在灰黑视野中，赫然是一个由无数扭曲、痛苦、残缺的溺亡者面孔和规则符文强行缝合而成的、不断旋转的死亡规则节点！节点中心，一张巨大、模糊、如同深渊巨口般的规则之嘴正在疯狂开合，吞噬着一切靠近的生命能量！

更让谢昭心胆俱寒的是，在那混乱奔逃的老弱妇孺人群中，他看到无数条细微的、灰白色的规则丝线，正从每一个惊恐绝望的流民身上逸散出来，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源源不断地汇入那个死亡的规则节点！正是这些汇聚的恐惧与绝望能量，在滋养和壮大着那个节点！

“分批渡河……恐惧滋养……规则陷阱！” 冰冷的结论如同闪电劈入谢昭的脑海！

就在这时，那颗灰黑色的秽气种子，在吸收了周围弥漫的污秽能量后，传递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吞噬！同源！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谢昭在灰黑视野中锁定了那个死亡的规则节点！他强行催动体内那缕狂暴的秽气能量，并非攻击，而是模仿着那节点吞噬恐惧能量的方式，对着节点边缘一丝逸散出的、相对稀薄的灰白色能量流，猛地一吸！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溺水者窒息般痛苦和绝望的污秽能量，瞬间顺着那无形的吸力通道，倒灌入谢昭眉心的秽气种子！

“噗——！” 谢昭如遭重锤猛击，身体剧震，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狂喷而出！这股来自规则长江的溺亡怨念，远比金谷园的奢靡污秽更加冰冷、更加沉重、更加绝望！它疯狂地冲击着秽气种子，试图将其同化、污染！

然而，金谷园的秽气种子，是经过纯白圣光淬炼的“净化态”！这股同源却更加原始狂暴的溺亡怨念冲入，非但没有瞬间摧毁种子，反而如同火星溅入了油桶！

轰——！

秽气种子内部，那点微弱的灰黑色光芒猛地炸开！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冰冷、带着一种净化后污秽特有质感的灰黑色能量，如同被点燃的引信，瞬间反冲而出！这股能量粗暴地绞碎了侵入的溺亡怨念，将其强行吞噬、同化！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刺痛、以及一丝微弱力量的奇异感觉，瞬间流遍谢昭的四肢百骸！胃部的绞痛似乎被暂时压制，身体的虚弱感也减轻了一丝。眉心烙印的刺痛依旧，但秽气种子的光芒却凝实了一分，体积似乎也……壮大了一丝？

“呃……” 谢昭抹去嘴角的黑血，灰黑视野褪去，眼前的景象恢复了正常。那吞噬老妪的漆黑孔洞似乎因为刚才被强行“夺食”，旋转的速度微微一滞，喷涌的恶臭黑气也减弱了少许。混乱的人群还在奔逃，被撞倒的妇人挣扎着爬起，绝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那小小的身体，并没有落入漆黑的孔洞！

一只同样枯瘦、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险之又险地抓住了女娃破烂的衣领！

是陈铁柱！这个一路上沉默寡言、饿得几乎脱相的汉子，在人群崩溃奔逃的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生生从混乱的人流边缘挤过，扑倒在地，伸长手臂抓住了坠落的孩童！

“铁柱！” 谢昭心头猛地一紧！

陈铁柱抓住女娃，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重重摔在冰冷的浅滩淤泥里，溅起大片的黑水。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怀抱着孩子，动作笨拙。而那个被“夺食”激怒的死亡规则节点，似乎将目标锁定在了这个“破坏者”身上！

“咕噜噜！” 漆黑孔洞猛地再次加速旋转！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的吸力爆发出来，卷起浑浊的浪涛，如同无数只无形的黑色触手，狠狠抓向摔倒在地的陈铁柱和那个仍在哇哇大哭的女娃！

陈铁柱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那扑面而来的、散发着死亡恶臭的黑色漩涡，眼中充满了绝望！他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孩子死死护在身下，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不——！” 孙三娘发出凄厉的尖叫！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一支尾部带着暗红色流苏的狼牙利箭，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个加速旋转的死亡规则节点——漆黑孔洞的中心！

“噗嗤！”

箭矢射入翻滚的黑气之中，并未造成实质性的物理破坏，但箭簇上铭刻的、极其简陋却带着某种血腥蛮荒气息的暗红色符文猛地亮起！一股暴戾、混乱、充满了毁灭欲望的规则能量轰然炸开！

轰——！

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那漆黑孔洞中翻涌的规则能量瞬间被这股暴戾的外力引爆、紊乱！恐怖的吸力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巨兽，猛地一滞！喷涌的黑气剧烈翻滚、四散，发出如同无数厉鬼被灼烧般的刺耳尖啸！

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谢昭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泥泞中蹿出！他不再压制眉心的秽气种子，反而将其催动到极致！灰黑色的微弱光芒笼罩全身，让他暂时隔绝了那狂暴吸力的直接影响！他两步冲到陈铁柱身边，一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另一只手直接抄起他怀里哭得快断气的女娃，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地一拽！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