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洛神残卷·文明枷锁（2/2）
阻碍：溺尸傀儡（被精神印记吸引）、鹰狼诡物（厌恶排斥清高气息）。
关键变量：《洛神赋图》残卷（强精神印记源）。
最优解：消除变量，降低被攻击优先级。
结论冷酷而清晰：舍弃！必须舍弃！
这不是对文明的背叛，这是在绝境中，为了文明火种（活着的人）能够延续下去，必须做出的、剜心剔骨般的牺牲！
“咳咳…” 谢昭压抑着咳嗽，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打破了避难所的死寂：“听着…想活命…必须…毁了那幅画！”
“毁…毁了画？！” 王狗儿第一个惊叫出声，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那…那可是神仙画啊！王先生他们…他们都在拼命保护…”
“保护？” 赵大发出一声充满讽刺的冷哼，独眼瞥向远处厮杀声传来的方向，“你听听！听听那些惨叫声！那就是保护的代价！那画就是个招鬼的丧门星！老子早就想说了！命都要没了，还守着那破画有屁用！”
陈铁柱沉默地点了点头，动作沉重。孙三娘抱紧了女娃，没有出声，但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底层妇人最朴素的认同——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 王狗儿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那画卷展开时的惊鸿一瞥，是他灰暗生命里见过的、最“美好”的东西。
“没有可是！” 谢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牵动伤口，让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血沫，“那画…散发的东西…在黑暗里…像灯塔…吸引所有怪物！它在…害死所有人！包括…王先生他们！毁了它…怪物失去目标…我们…才有一线生机…渡江！”
“渡江…” 这两个字如同拥有魔力，瞬间压倒了王狗儿心中那点对“美好”的不舍。他想起冰冷的江水、想起溺亡的恐怖吸力、想起腐烂的傀儡爪子…活下去的渴望瞬间占据了上风。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我…我听李头儿的！”
目标达成一致。但如何毁？外面是溺尸的海洋，是《洛神赋图》散发的精神嗡鸣吸引的火力中心！他们这几个人，伤痕累累，手无寸铁（赵大的柴刀在这种场面下等同于无），冲出去无异于送死！
谢昭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狭小的避难所内扫视。最终，定格在陈铁柱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定格在他腰间——那里挂着一个用兽皮缝制、看起来沉甸甸的旧水囊。水囊口用木塞紧紧塞住。
“铁柱…水囊…给我。” 谢昭伸出手。
陈铁柱愣了一下，没有多问，默默解下水囊递了过去。入手沉重，里面显然装满了液体。
谢昭拔掉木塞，一股浓烈刺鼻的、混合着松脂和动物油脂的怪异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是火油！流民们用来引火、取暖，甚至必要时作为简陋燃烧武器的火油！
谢昭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将水囊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确认了火油的浓度和刺鼻性。然后，他看向赵大：“赵大…柴刀。”
赵大立刻将豁口的柴刀递上。
谢昭将水囊交给赵大：“倒…倒一半在刀身上…抹匀！”
赵大虽然不明所以，但执行命令毫不含糊。他拔出柴刀，小心翼翼地倾斜水囊，将粘稠、气味刺鼻的火油均匀地倒在刀身两面，用手涂抹开。豁口的刀刃被火油浸润，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油腻的光。
接着，谢昭看向王狗儿：“狗儿…火折子…还有吗？”
王狗儿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哭丧着脸：“没…没了…最后一个…刚才引怪物…扔了…”
谢昭的心沉了一下，但并未绝望。他的目光再次扫视，最终落在了孙三娘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她发髻上一支磨得发亮、看起来颇为结实的…铜簪！
“三娘…簪子…借我。” 谢昭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孙三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拔下那支陪伴她多年的铜簪，递了过去。铜簪入手冰凉，尾部被打磨得颇为尖锐。
谢昭接过铜簪，又看向陈铁柱：“铁柱…找块…硬石头！”
陈铁柱立刻在湿滑的淤泥和朽木碎片中摸索，很快找到一块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坚硬石块。
谢昭将铜簪尖锐的尾部抵在石块粗糙的棱角上，然后看向赵大：“赵大…拿着刀…待会儿…听我命令…用最大的力气…把刀…扔向那嗡鸣最响的地方！扔出去后…立刻趴下！不管发生什么…别抬头！别睁眼！”
赵大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决绝，重重地点了点头，双手握紧了涂抹着火油的柴刀刀柄，肌肉贲张。
谢昭最后看向王狗儿和孙三娘：“你们…抱紧孩子…捂住她的耳朵…闭上眼睛！无论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绝对！不能睁眼！不能出声！”
王狗儿和孙三娘立刻照做，紧紧依偎在一起，孙三娘死死捂住女娃的耳朵，将自己的脸埋在孩子身上，闭上了眼睛。
一切准备就绪。
避难所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谢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口的剧痛和翻涌的血气。他左手紧握铜簪，将其尾部死死抵在石块棱角上，右手则捏紧了那块坚硬的燧石！
成败，在此一举！
他侧耳倾听着木板外翻涌的浊浪、远处激烈的厮杀、以及那穿透一切、优雅而致命的《洛神赋图》嗡鸣。秽气种子枯竭，他无法精确感知，只能凭借经验和那嗡鸣的强弱变化，判断着画卷核心的位置。
就是现在！
“扔——！！！” 谢昭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早已蓄势待发的赵大，如同投掷标枪的力士，独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腰身一拧，将手中那把浸润了火油的豁口柴刀，朝着嗡鸣最强烈、厮杀声最密集的方向，用尽平生力气狠狠投掷出去！
柴刀旋转着，切开黑暗的帷幕，带着浓烈的火油气味，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
就在柴刀脱手飞出的瞬间！
谢昭的右手动了！捏紧的燧石，带着全身凝聚的力量和求生的意志，朝着左手紧握、抵在石块上的铜簪尾部，狠狠敲击下去！
铛——！！！！
一溜刺眼夺目的火星，如同黑暗中炸开的金色闪电，猛地从燧石与铜簪尾部撞击处迸发出来！
这火星，微弱，短暂，转瞬即逝。
然而！
它出现的时机、位置，妙到巅毫！
就在那浸润了火油的豁口柴刀，旋转着飞临嗡鸣核心区域——那卷在混乱中依旧被一个亲卫兵死死护在怀里、散发着浓郁乳白光晕的《洛神赋图》残卷——上空约三尺之高的刹那！
那一点转瞬即逝的金色火星，如同精准制导的死亡之吻，轻轻飘飘地，落在了柴刀那浸润了厚厚火油的刀身之上！
轰——！！！
一点即燃！
橘红色的烈焰瞬间升腾而起！如同黑暗中绽放的死亡之花，贪婪地吞噬着柴刀上的火油！燃烧的柴刀，变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焰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在所有人（包括那些疯狂攻击的溺尸傀儡和护卫画卷的亲卫兵）惊愕的目光中，狠狠砸落！
目标，直指那被亲卫兵紧紧抱在怀中的桐木书箧！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悲鸣从一个士人（王先生？）口中爆发！
但一切都晚了！
燃烧的柴刀，如同陨石天降，精准无比地砸中了书箧！
嘭！
桐木书箧瞬间被砸开！里面珍藏的画卷、书册暴露出来！
橘红色的火焰如同贪婪的毒蛇，瞬间舔舐而上！干燥的丝帛、古老的纸张，遇火即燃！
轰——！！！
更加猛烈的火焰冲天而起！将那卷徐徐展开、描绘着洛神凌波微步、曹植怅然凝望的《洛神赋图》残卷，彻底吞噬！
优雅的嗡鸣声，如同被扼住喉咙的绝唱，发出一声尖锐到刺穿灵魂的悲鸣，随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是丝帛化为飞灰的悲泣，是纸张卷曲焦黑的哀叹！
那浓郁得化不开的、代表着华夏文明华美一面的乳白色规则光晕，在火焰中剧烈地扭曲、挣扎，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尖叫，最终在冲天烈焰中，彻底消散！
文明的枷锁，在烈火中断裂！
浮桥上，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所有疯狂攻击护卫的溺尸傀儡，动作猛地一僵！它们空洞腐烂的头颅齐刷刷地转向火焰燃起的方向，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明和毁灭所震慑，更失去了那强烈精神印记的牵引，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就是现在！
“走——！！！” 谢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率先从朽木桥板下冲出，踉跄着，却无比坚定地扑向近在咫尺、翻涌着恶臭黑气的溺亡归墟节点！他身后，赵大、陈铁柱、孙三娘抱着女娃、王狗儿，如同绝境中爆发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潜能，紧随其后！
目标：归墟节点旁，那块半沉江水中的巨大桥板下——规则怨念的真空区！唯一的生路！
身后，是冲天而起的火焰，是焚烧的文明残卷，是失去目标后陷入混乱的溺尸之海。
身前，是散发着死亡气息、却可能蕴含一线生机的规则漩涡！
谢昭的眼神，冰冷如铁，再无半分犹豫和留恋。在扑向那黑暗归墟节点的最后一瞬，他的左手猛地探出，并非抓向任何支撑物，而是——
精准地、死死地、抓住了火焰边缘，一张未被完全焚毁、带着焦黑卷边的《洛神赋图》残片！
画卷的一角，洛神飘逸的衣袂和惊鸿一瞥的绝美容颜，在火光映照下，凄美绝伦，转瞬又被升腾的烈焰舔舐、吞噬。
入手滚烫，带着文明的余温与灰烬的灼痛。
他没有低头看一眼，只是将那滚烫的残片，如同烙铁般，死死攥在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