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烟雨渡劫·寒门冠冕（2/2）
他脚下，踩着一块碎裂的、刻着拉丁文“spqr”（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的石碑！
“罗马！腐朽！孱弱！” 杰克逊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混合着野兽的嘶吼和一种古老胡语的腔调，响彻残破的殿堂，“感受北齐的力量！感受斛律光的怒火！老子杰克逊！为毁灭而生！”
他猛地抡起那柄巨大的骨斧，裹挟着滔天的胡风孽火，狠狠劈向殿堂深处一尊仅存的、象征着罗马律法与秩序的朱庇特神像！
轰——！！！
神像应声而碎！碎石飞溅中，暗红的孽火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舔舐着每一块沾染了罗马气息的石块！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孽火在焚烧神像残骸时，竟从中抽离出丝丝缕缕金色的、属于罗马律法规则的线条，将其污染、扭曲、同化成暗红的毁灭符文！
规则污染！跨境扩散！
【北美频道（狂热沸腾）：】
用户[黄石战神]：yeahhhhh！看到了吗！这就是力量！纯粹的毁灭！杰克逊大人正在撕碎罗马虚伪的荣光！北美万岁！
用户[自由之焰]：壮哉！以胡风之野蛮，焚尽旧秩序！这才是新世界的曙光！规则？力量即是规则！
用户[硅谷观测者]：…警报！检测到高浓度规则污染“胡风孽火”正通过被摧毁的罗马国运节点进行跨规则时空渗透！目标…未知！重复…目标未知！危险等级：灭世级！
【东亚频道（惊恐万状）：】
用户[建康小吏]：疯子！北美佬彻底疯了！他们把天选者变成了规则怪物！那火…在烧规则本身！
用户[吴郡渔夫]：完了完了！这火要是烧到我们建康…那些老爷们清谈的台子怕不是要变成烤肉架！
用户[东瀛阴阳师]：恐ろしい…禁忌の融合！ジャクソンはもはや人间ではない！（可怕…禁忌的融合！杰克逊已非人类！）
【欧洲（罗马绑定区）频道（绝望哀嚎）：】
用户[元老院遗民]：不——！朱庇特！我们的守护神！亵渎！这是对罗马文明最彻底的亵渎！杰克逊！你必将被诸神遗弃！
用户[高卢幸存者]：呵…罗马的诸神？早在我们高卢沦陷时，就抛弃你们了…现在，轮到你们品尝被更野蛮力量践踏的滋味了…
直播画面在杰克逊毁灭性的咆哮和孽火焚天的景象中戛然而止，但那狂暴的毁灭气息和规则被污染的恐怖景象，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入每一个目睹者的心底。建康城上空，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无形的、带着硫磺味的阴影。
谢昭伸向五石散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杰克逊的疯狂，胡风孽火的污染性，以及规则跨境扩散的可能性，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意识中属于“周昉”的最后一丝侥幸和虚荣。
士族的清谈？品级的晋升？在王导面前崭露头角？
在这席卷诸天万界的规则末世面前，在这足以焚毁文明根基的胡风孽火面前，建康城内这看似高雅的清谈游戏，本质上，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慢性自杀！是门阀士族用规则编织的、自欺欺人的精致囚笼！
他猛地收回手，仿佛那玉碗是烧红的烙铁。冰冷的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不能喝！至少现在不能！这药是加速同化的毒饵！必须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眉心处规则之瞳的碎片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视野瞬间被一片扭曲的紫黑色光芒覆盖！
“呃！” 谢昭闷哼一声，踉跄扶住窗棂。
在扭曲的紫黑色视野中，他“看”到了！不再是精致的卧房，不再是烟雨建康！
他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由无数巨大青石垒砌而成的宏伟石台！石台悬浮于一片迷蒙的烟雨之中，四周云雾缭绕，宛如仙境。石台之上，衣冠楚楚的士族名士们正襟危坐，宽袍大袖，羽扇纶巾，姿态优雅。他们唇齿开合，似乎在纵论玄理，清谈高歌。
但谢昭“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到他们口中吐出的，竟是一道道凝练如实质的、闪烁着冰冷寒光的言语之刃！
这些言语之刃，无形无色，却锋利无比！在石台上空纵横交错，无声地切割着空气！轨迹诡谲，毫无规律！一只误入石台范围的飞鸟，瞬间被七八道无形的言刃交错切割，连悲鸣都未曾发出，便化作一蓬凄艳的血雾，羽毛和碎肉簌簌落下！
同时，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奇异甜香的紫色雾气，正从石台的中心袅袅升起，弥漫开来！那香气初闻令人心神迷醉，仿佛能忘却一切烦恼忧愁，飘飘欲仙。但谢昭的规则之瞳却清晰地看到，那紫色雾气所过之处，石台边缘侍立的一些低等仆役和寒门士子，眼神迅速变得空洞、迷离，脸上露出诡异而满足的傻笑。他们的身体微微摇晃，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动作变得僵硬而统一，脸上却挂着永恒不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清谈台！言语化刃！药香惑神！
这就是即将降临的战场！一个用风雅包装的、比永嘉浮桥更加凶险的规则炼狱！
幻象中，谢昭的目光猛地锁定石台最高处。那里，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身形并不高大，却仿佛是整个石台规则的核心！他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如同古井深潭，平静无波，却又蕴含着掌控一切的意志。他手中轻轻握着一柄玉质的麈尾，随着他手腕极其细微的拂动，石台上空那狂暴的言语之刃流，竟也随之产生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有序，也更加致命！
王导！或者说，是清谈规则的核心化身！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牵引着整个死亡力场！
“镇之以静…” 一个古老而威严的声音，仿佛从石台深处，也仿佛直接响在谢昭的灵魂深处，“…动辄得咎。”
声音落下的刹那，幻象轰然破碎！
眉心那撕裂般的剧痛如同退潮般消失，只留下阵阵余悸的抽痛和冰冷的汗水。谢昭扶着窗棂，大口喘息，脸色苍白如纸。窗外的烟雨依旧迷蒙，青溪流水潺潺，画舫静静停泊，远处台城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那么风雅。
但谢昭知道，这宁静之下，是比刀山火海更恐怖的杀机。那风雅之中，浸透了惑乱心智的剧毒和无形无质的利刃。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那碗盛放在紫檀案几上的、散发着致命甜香的紫色五石散上。玉碗温润，紫色的糊状物在窗外透入的天光下，泛着诡异而诱人的光泽。
喝，还是不喝？
不喝，意味着放弃进入清谈台的资格，立刻触发“异类清除”规则，在这个属于士族的规则时空中，他将寸步难行，甚至可能直接暴露，引来规则层面的抹杀。
喝，则意味着主动拥抱那惑乱心智的药力，加速“周昉”记忆的同化，在言语之刃的死亡风暴中，他的判断力、反应速度都将受到严重削弱，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是立刻死亡，还是饮鸩止渴，在剧毒中寻求一线渺茫生机？
谢昭的眼神，从最初的惊悸、愤怒，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片冰冷的深潭。规则之瞳的碎片在眉心深处微微闪烁，如同寒夜中的孤星。他缓缓走到案几前，伸出骨节分明、却带着江滩淤泥烙印的手。
他没有立刻去碰那碗五石散，而是拿起旁边托盘里放着的一柄小巧的玉勺。玉勺触手冰凉。
属于社会学的思维开始高速运转：王导主持的清谈…“镇之以静”…言刃的流动轨迹…药香的惑神范围…周昉的身份定位（次等士族，渴望晋升）…以及最关键的一点——十条规则中，必然存在两条虚假规则和一条隐藏的生路！假规则是致命的陷阱，而隐藏生路，是唯一的出口！
物理学开始建模：以王导为规则核心点，言语之刃为动态能量束，药香为精神干扰场…构建多维空间模型…计算言刃的密度分布、运动轨迹、以及可能的“安全间隙”…
心理学构筑防线：锚定“寒门”核心，抵抗药力侵蚀…模拟“周昉”的心理状态，融入而不沉沦…在惑神迷雾中保持最后一丝清明…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玉勺轻轻探入那紫色的糊状物中，舀起一小勺。粘稠的药液顺着勺沿缓缓滴落，甜腻的香气更加浓郁地散发开来，刺激着鼻腔。
窗外，雨丝似乎更密了些，敲打着楼阁的瓦片，发出沙沙的轻响。建康城的烟雨，笼罩着杀机四伏的清谈玄音。
谢昭看着勺中那致命的紫色，眼神锐利如刀。
他缓缓抬起手，将玉勺送向唇边。
“建康玄音…清谈缚心…”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