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忠奸悖论·寒门歧路(1/2)

时间,仿佛在那一道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凝固了。

桓温(规则投影)缓缓转过身。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怒发冲冠的狰狞表情。甚至他的面容都有些模糊,笼罩在一层无形的、流动的威压之后,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得令人窒息。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不见底,如同万年寒潭,倒映着权力的冰山与野心的深渊。平静无波,却又蕴含着足以碾碎星辰、重定乾坤的恐怖意志。被他目光扫过,灵魂都仿佛被剥离出来,放在这绝对权力的天平上进行冷酷的衡量。

谢昭只觉得浑身血液几乎冻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离。来自李荀记忆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心理学屏障疯狂闪烁,濒临破碎。他死死低着头,不敢与那目光有任何接触,将“卑微惶恐”演绎到极致。

而另一边,孙秀的惨叫声在那目光降临的瞬间,戛然而止。

不是痛苦消失,而是极致的恐惧压过了一切!他周身那反噬的规则金火依旧在灼烧他的血肉,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但他却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只能像一只被钉死在琥珀里的虫子,徒劳地颤抖着,承受着肉身与灵魂的双重煎熬。他眼底的惊骇和狂热早已被纯粹的、面对天敌般的绝望所取代。

桓温的目光,先是在孙秀那被金火灼烧、扭曲挣扎的躯体上停留了一瞬。

漠然。

纯粹的漠然。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出了瑕疵、正在被销毁的工具。

然后,那目光缓缓移开,落在了谢昭身上。

谢昭感到那目光如同有实质的重量,压得他的脊梁嘎吱作响,几乎要断裂。他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审视、探究,以及一丝…极淡的、因被打扰而产生的厌烦。

没有立刻降下惩罚,也没有任何表示。

这种沉默的注视,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加令人窒息。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只有孙秀身上规则金火燃烧的微弱噼啪声,以及谢昭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终于,那枯槁老臣上前一步,躬身,用极其恭敬却冰冷的语气禀告:“主公,此僚孙秀,誊录不谨,秽损雄文,当受焚身之刑,以儆效尤。”他顿了顿,细长的眼睛扫过谢昭,“至于李荀…笔力虽拙,心尚诚谨,方才变故,似是受外邪扰动,惊惧失手…”

他在为谢昭开脱?不,他是在试探,是在将处置的难题,重新抛给桓温。同时,也将“外邪扰动”这个点, 微妙地点了出来。

桓温的目光依旧落在谢昭身上,没有任何变化。

数息之后,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珠落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既是废品,清理便是。”

一句话,宣判了孙秀的最终命运。

“谨遵主公令。”枯槁老臣躬身领命。

下一秒,孙秀身上的规则金火轰然暴涨!瞬间将他彻底吞没!

连最后的哀嚎都未能发出,只在原地留下一小撮人形的、散发着焦臭味的灰烬,以及那支同样化为焦炭的毛笔。

一位潜伏极深、身怀异术的暗桩,就此形神俱灭,死得无声无息。

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谢昭的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兔死狐悲?不,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警示。在这等绝对的权力和规则面前,任何算计、任何隐藏,都可能因为一个微小的意外而万劫不复。

桓温的目光,依旧没有从谢昭身上移开。

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那一点点不属于这个时代、不属于李荀的微光。

压力越来越大。

谢昭知道,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是如同孙秀一样被彻底抹杀,还是…

他脑中飞速运转。社会学模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析着桓温的心态、当下的局面。硬抗必死无疑!求饶显得心虚!辩解更是徒劳!

必须展现出价值!一种对方目前需要的、无法轻易舍弃的价值!

就在那目光的压力即将达到,似乎就要降下裁决之时——

谢昭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抬起头,目光不敢直视桓温,而是恭敬地垂落在地面,用一种带着恐惧、却强行保持镇定的、属于寒门学子挣扎向上的语气开口,声音微微发颤,却清晰可闻:

“小人…小人万死!惊扰主公!玷污雄文!罪该万死!”

先认罪,姿态放到最低。

“然…”他话锋极其微弱地一转,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然小人方才…于惊惧恍惚之间,似…似窥见此雄文之力,沛莫能御,然…然…”

他故意停顿,制造悬念,同时也是在观察那恐怖目光的细微变化。

“似…似有微瑕…非文辞之瑕,乃…乃规则流转之隙?小人愚钝,惶恐不敢言…唯恐再污圣听…”

以退为进!点出“规则流转之隙”,却自称愚钝不敢言!将自己放在一个“偶然窥见天地奥秘却无法理解”的幸运(或不幸)蝼蚁的位置上!

此言一出,袁宏、枯槁老臣等几位谋臣的眼神瞬间微变!

《劝进表》乃规则雄文,其力量流转自有其精密结构。他们身为执笔者和规则构建者,自然深知其理。谢昭这话,看似荒谬,却恰好点中了他们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一丝极细微的、关于此文规则能否完美无瑕运转的隐忧!

桓温的目光,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似乎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那碾压般的压力,稍稍停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谢昭立刻抓住机会,继续用那种惶恐又带着点急于证明价值的语气,快速说道(他不敢直接指出自己之前 悄悄改动的地方,那等于自曝):“小人虽愚笨,愿…愿以残躯,为主公试演…若有谬误,甘受雷霆之罚!”

他这是在请求一个“试错”的机会!一个用自身性命去验证那“微瑕”是否存在的机会!

风险极大!但这是绝境中唯一可能博取一线生机的办法!展现出一个“有点用处的工具”的价值!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双深渊般的眼睛,依旧注视着谢昭,仿佛在衡量这件“工具”是否值得浪费一次“试错”的成本。

几个呼吸的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桓温(规则投影)缓缓收回了目光,重新转向那巨大的《劝进表》原稿,只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和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

“允。”

一个字。

谢昭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一半,但随即又高高悬起——危机暂缓,但更大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枯槁老臣看了袁宏一眼,袁宏微微颔首。

老臣上前,沙哑道:“李荀,上前。指出你所感‘规则之隙’。”

谢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颤抖,一步步挪到巨大的紫檀木案前。

那未完成的《劝进表》原稿铺陈在眼前,每一个字都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磅礴的规则力量和沉重的野心意志,冲击着他的感官。

他不能真的去指出那些被他 悄悄改动过的地方,那等于自寻死路。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社会学模型结合那残破规则之瞳的微弱感应,以及之前誊录时对规则力场的体会,疯狂计算着这片规则雄文可能存在的、并非源于他改动、而是其自身结构或与外界环境交互中产生的天然弱点和应力集中之处!

就像再坚固的堤坝,也有水压最大的地方;再精密的机器,也有磨损最快的零件!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帛卷,手指看似无意识地、颤抖地虚点向几个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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