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坚韧不屈(1/2)

晨雾还没散尽,七号据点的废墟上已经搭起了三顶野战帐篷。

最大那顶是临时团部。林锋站在帐篷门口,看着卫生员用白布裹起最后一名烈士的遗体。白布不够用,有些用的是缴获的日军军毯,灰色的、土黄色的,裹着年轻或不再年轻的身体,一字排开,整整三十具。

“团长。”水生走过来,独眼里布满血丝,“名单核对完了。牺牲三十人,重伤四十八人,轻伤不计。爆破连的老孙头也……”

“伤哪了?”

“弹片打进腰里,沈医生说内脏有损伤,要送后方医院。”

林锋点点头,没说话。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担架队正把重伤员往卡车上抬。王小虎躺在担架上,左腿的位置空荡荡的,裤管打了个结。沈寒梅跟在担架旁,正在往病历上写什么。

“那孩子……”水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命保住了。”林锋说,“沈医生守了一夜。”

“才十七。”

“嗯。”

两人沉默。晨风吹过,带着硝烟和血腥味,也带来远处士兵整理装备的叮当声。

帐篷里传来电话铃声。林锋转身进去,拿起听筒。

“林锋吗?我是老秦。”电话那头是联军参谋部秦参谋长的声音,背景音很嘈杂,“七号据点拿下来了?”

“拿下来了。五点二十五分结束战斗。”

“伤亡呢?”

“三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林锋能听见铅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

“总部知道了。”老秦的声音低沉了些,“但任务还没完。你们东面十五里,三河堡,敌军一个团部昨天下午刚到。侦察兵报告,他们正在加固工事,看样子要长期驻守。”

林锋走到地图前。三河堡是个小镇,两条公路在那里交汇,往北通沈阳,往南通锦州。如果让敌军在那里站稳脚跟,就等于在联军即将发起的秋季攻势侧翼钉了颗钉子。

“要我们拔掉它?”

“对。但这次不一样。”老秦说,“你们刚打完一仗,伤亡大,按说该休整。但三河堡必须尽快拿下——最迟明天天黑前。总部考虑过派别的部队,但时间来不及,而且……”

“而且只有‘雪狼’最擅长打这种仗。”林锋接上话。

“你明白就好。”老秦顿了顿,“能打吗?”

林锋看向帐篷外。担架队还在忙碌,卫生员蹲在伤员身边换药,炊事班正在挖灶生火,蒸腾的热气在晨光中袅袅升起。每一个战士脸上都写着疲惫——刚经历一场恶战,谁不想喘口气?

但他看见周大海正在检查缴获的机枪,虽然左袖空荡荡的,动作却一丝不苟;看见赵小川在教一个新兵怎么校准狙击镜,手指在刻度盘上轻轻转动;看见胡老疙瘩蹲在炸药箱前,用铅笔在本子上计算着什么,眉头紧锁。

“能打。”林锋对着电话说,“什么时候出发?”

“下午三点前必须抵达攻击位置。炮兵团会配合你们,但只能给一个营——六门炮。步兵支援有一个营,但都是新兵,没打过硬仗。”

“明白了。”

“林锋。”老秦的声音严肃起来,“这次任务很险。三河堡地形复杂,敌军有一个整团,你们是疲惫之师。如果觉得不行,现在就说,总部另想办法。”

林锋的目光扫过地图上三河堡的位置,扫过帐篷外那些疲惫但依然挺直腰背的身影。

“不用另想办法。”他说,“‘雪狼’接任务。”

挂了电话,他走出帐篷。周大海看见他的表情,立刻走过来。

“有新任务?”

“三河堡,敌军一个团部,明天天黑前必须拿下。”

周大海的独眼眯了眯:“咱们刚打完……”

“我知道。”林锋打断他,“但总部说,只有我们能打。”

两人对视。远处传来卡车发动的声音——第一批重伤员要送往后方医院了。王小虎的担架被抬上车,沈寒梅站在车旁,仰头跟司机交代着什么。她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血,在晨风中轻轻飘动。

“怎么打?”周大海问。

“先开会。”

十分钟后,临时团部的帐篷里挤满了人。各营连长到齐了,有人脸上还带着硝烟的黑灰,有人胳膊上缠着绷带。帐篷里弥漫着汗味、药味和烟草味。

林锋把地图摊在弹药箱搭成的桌子上。

“三河堡,东面十五里。镇子不大,但地形复杂——北面是河,南面是山坡,东西两条公路交汇在镇中心。敌军一个团部,估计兵力在八百到一千人,有迫击炮连,可能还有战防炮。”

他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我们的任务是明天天黑前拿下它。炮兵团给我们一个营,六门山炮。步兵支援有一个营,但都是新兵。”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个人,“咱们刚打完一仗,伤亡不小,我知道大家都累。但这个任务,必须完成。”

没人说话。帐篷里只有呼吸声和远处卡车驶远的声音。

“怎么打?”爆破连长胡老疙瘩先开口,声音沙哑,“强攻肯定不行。咱们人少,还累。”

“不能强攻。”林锋说,“要智取。”

他看向水生:“侦察营先走。中午十二点前,我要三河堡详细的布防图——每一个火力点,每一处暗哨,炮兵阵地的位置,团部在哪,弹药库在哪。”

水生点头:“我带一队去。”

“狙击分队配合。”林锋对赵小川说,“抵近侦察,有机会就清除关键目标——炮兵观察员、通讯兵、军官。”

“明白。”

“爆破连。”林锋转向胡老疙瘩,“这次不用炸碉堡。你们的任务是破坏——公路、桥梁、通讯线路。我要让三河堡在战斗开始前就变成聋子、瞎子、瘸子。”

胡老疙瘩咧嘴笑了,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这个我在行。”

“突击营负责主攻。”林锋看向周大海,“但这次不打正面。等侦察营摸清情况,爆破连完成破坏,你们从南面山坡渗透进去,直插团部。动作要快,要狠,斩首之后立刻撤离,不要恋战。”

周大海用仅存的右手摩挲着下巴:“渗透路线呢?”

“侦察营会标出来。”

“那剩下的敌军怎么办?”

“交给炮兵和步兵支援。”林锋说,“等你们得手,炮火覆盖,步兵从正面佯攻。敌军指挥系统瘫痪,又遭到两面夹击,大概率会乱。一乱,就好办了。”

帐篷里安静了几秒钟。然后李文斌——那个懂炮兵观测的新任营长——举手:“团长,我有个问题。”

“说。”

“咱们刚打完仗,战士们都累。十五里急行军,到了就得打,体力撑得住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所有人都看向林锋。

林锋沉默了片刻。

“撑不住也得撑。”他说,“但我们可以想办法。”他看向帐篷外,“炊事班现在开始做饭,要干的,要油水大的。吃完饭,全体休息两小时。行军途中,每五里休息十分钟。到攻击位置后,有一小时准备时间。”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我知道大家累。我也累。但战争就是这样——敌人不会等你休息好了再来。三河堡必须拿下来,因为拿不下来,整个秋季攻势的侧翼就暴露了。到时候牺牲的,就不止我们这几十号人。”

帐篷里鸦雀无声。

“还有问题吗?”

没人说话。

“那就行动。”林锋收起地图,“侦察营现在出发。其余人,吃饭,休息,下午一点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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