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情报网络(1/2)
三河堡的枪声在凌晨两点十分彻底停息。
祠堂门口的机枪位冒着青烟,重机枪的枪管还烫着,但旁边倒着三个中央军士兵,都是胸口或头部中弹,血在青石板地上淌成一片。
周大海带着突击营从祠堂里撤出来时,手里拎着个文件包。他的独臂动作有些别扭,但脚步很稳。身后两个战士架着个俘虏——是个少校,左肩中了一枪,脸色惨白,但还活着。
“团长,团部端了。”周大海把文件包递给林锋,“这是作战计划和密码本。这小子是团参谋长,姓刘。”
林锋接过文件包,没急着打开。他看向祠堂后面——打谷场上的四门迫击炮和两门战防炮已经被炸毁了,胡老疙瘩带的爆破连干得很彻底,炮管都拧成了麻花。弹药箱还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个镇子。
“伤亡?”
“突击营牺牲两个,重伤五个。”周大海说,“爆破连伤了三个,都是排雷时被流弹打的。狙击分队和水教官那边还没报上来。”
正说着,水生带着赵小川从南面山坡下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睛很亮。
“南坡和西面的警戒哨全清了。”水生报告,“三十七个,都是狙击和冷兵器解决,没惊动祠堂。”
“西墙根的地雷呢?”
“排了十二颗,标了八颗来不及排的。”胡老疙瘩从另一边走过来,脸上抹着黑灰,手上还有炸药的硫磺味,“突击营走的路线干净,没踩上。”
林锋点点头。他转身看向镇子——大部分房屋都黑着灯,但有些窗户后面,隐约能看见人影晃动。老百姓没睡,也不敢睡,都在等这场仗的结果。
“通知各分队,清点战果,救治伤员,一小时后撤离。”他说,“把俘虏交给后续上来的步兵营。文件包和密码本……我亲自带回。”
“团长,”周大海压低声音,“那个老猎户……”
林锋看向镇子东头。王青山的土房子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先别打扰他。”林锋说,“等天亮了,让地方上的同志来处理。”
天亮时,“雪狼”已经撤到三河堡北面五里外的一片树林里休整。
临时营地设在背风的山坳里,战士们裹着缴获的军毯,靠着树干打盹。炊事班煮了热粥——米是李掌柜杂货铺“支援”的,罐头肉是战利品。香味飘出来,不少战士在睡梦中抽了抽鼻子。
林锋没睡。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前摊着从三河堡缴获的文件。除了作战计划和密码本,还有一份兵力部署图、一份物资清单、几封往来的电报。
都是好东西。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找到昨天画的三河堡草图,和王青山送来的那张对比。两张图几乎一模一样——祠堂的位置,炮兵的布置,地雷阵的范围,甚至军官宿舍在哪间屋都标得清清楚楚。
区别只在于,王青山的图上多了几个细节:祠堂西侧有个狗洞,能钻进去;炮兵阵地东墙根有个排水沟,油布盖着的弹药箱其实离沟边只有三步远;还有,那个刘参谋长每天凌晨四点会起来上厕所,从不起夜。
就是这些细节,让突击营的渗透路线避开了巡逻队,让爆破连炸弹药箱时少走了十米路,让周大海知道在凌晨四点十分发动攻击最合适。
而这些细节,是“雪狼”最精锐的侦察营花了一个下午都没完全摸清的。
林锋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远处。山坳入口处,沈寒梅正在给伤员换药。她蹲在一个战士身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伤口里的碎布,动作轻得像在绣花。
“团长。”
林锋转头,看见水生走过来。他脸上还涂着油彩,但眼睛里的血丝少了一些。
“坐下说。”
水生在大石头旁坐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张折好的纸。
“这是赵小川画的。”水生说,“三河堡战斗的复盘图——狙击分队清除的目标位置、时间、方式,还有观察到的敌军反应。”
林锋接过图纸。图纸画得很专业,用不同颜色的铅笔标注,还有简短的文字说明:某某哨兵,距离多少,风速多少,击毙时间,补枪情况……
“小川这孩子,”水生说,“有天赋。我教他狙击,他不但学得快,还会自己总结。这图就是他提议画的,说以后打仗能用上。”
林锋一张张翻看。图纸上的信息很密集,但条理清晰。看完后,他脑子里对昨晚的战斗有了更立体的画面——哪个方向的警戒哨先被清除,敌军在多长时间内没有反应,哪个位置的士兵听到动静后最先警觉……
“这些东西,”林锋放下图纸,“应该编成教材。”
“教材?”
“嗯。”林锋看向营地里正在休息的战士们,“咱们打仗,不能光靠经验。经验会忘,人会牺牲。但把这些经验记下来,总结成方法,写成教材,就能传下去。”
他顿了顿:“就像王大爷那张图。”
水生沉默了片刻。
“团长,”他开口,声音很低,“昨晚战斗结束后,我去找过王大爷。”
林锋看着他。
“没进他家,就在外面看了看。”水生说,“天快亮的时候,我看见他出来了,在院子里劈柴。动作很慢,一下一下的,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然后呢?”
“然后他儿子也出来了,蹲在墙根下洗脸。父子俩没说话,就是各干各的。”水生顿了顿,“我就在想,像王大爷这样的人,三河堡还有多少?东北还有多少?全中国还有多少?”
这个问题,林锋也想过。
在浦东的芦苇荡里,救他的老海根夫妇;在上海的弄堂里,帮他们躲过追捕的黄包车夫;在四平外围的村庄里,冒死给他们送饭的大娘……
这些人,没有番号,没有军装,甚至不一定知道什么叫革命。但他们知道谁在欺负人,谁在保护人。他们用最朴素的方式,在最危险的时候,做出了选择。
“团长,”水生继续说,“咱们的侦察营再厉害,也是外人。到了一个地方,要摸清情况,少说也得一两天。但像王大爷这样的本地人,眼睛一扫,就知道哪不对。”
林锋点头。这正是他思考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他说,“咱们需要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
“不只是咱们。”水生说,“是联军需要。但咱们可以做个试点——用咱们的方法,把老百姓组织起来,教他们怎么观察、怎么报告、怎么保护自己。”
这个想法,林锋其实早就有了。在上海时,老顾的地下交通网就是现成的模板。但那是在城市,在敌占区,是秘密工作。在农村,在新解放区,情况不一样。
“需要人去做。”林锋说,“专门的人,懂侦察,懂群众工作,还要有耐心。”
“我去。”水生说。
林锋看着他:“你是狙击手,是教官……”
“狙击手更需要情报。”水生打断他,“一个准确的情报,比一百发子弹都有用。教官……我可以带徒弟,小川现在能独当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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