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你叫谁阿姨?!!(1/2)

春末夏初的阳光,透过榕华地铁11号线站厅巨大的玻璃穹顶,在光洁如镜的地砖上切割出明明暗暗的几何图形。

下面的站台通风良好,弥漫着消毒水、隐约的香水味和地下空间特有的微凉气息。人流如织,却秩序井然,智能广播用柔和的女声播报着列车到站信息。

黄莉雅就站在这片现代都市的脉动之中。

她今天这身打扮,是经过了一番“精心”又不愿显得“刻意”的考量的。

上身是一件某小众设计师品牌的浅鹅黄色连帽卫衣,oversize的款式,衬得她骨架更显纤细,帽檐边缘还俏皮地绣着一只打瞌睡的白色小猫。

下身是一条及膝的藏青色百褶裙,面料挺括,随着她偶尔轻微的动作,裙摆会划出利落又青春的弧度。

腿上,是点睛之笔——一双质感极好的纯白色小腿袜,脚上则是一双干净的白色帆布鞋。

长发被她扎成了一个蓬松的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优美的脖颈,脸部保持素颜状态。

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元气、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精致少女感。

这是她最习惯也最舒适的装扮风格,也是祁国栋无数次眼神发亮、私下里会偷偷捏她脸颊、在家看到会不断求贴贴的那种类型。

事实上,从高中时代起,黄莉雅的容貌和气质就仿佛被时光格外眷顾,骨架小巧,皮肤白皙紧致,五官清秀柔和,那双杏眼尤其灵动,不笑时带着几分懵懂,笑起来则弯成月牙,眼尾微微下垂,毫无攻击性,只有满满的亲和与甜美。

岁月似乎只给她增添了温婉的风韵,却未曾刻下任何名为“衰老”的痕迹。走在街上,被大学生搭讪问路是常事;在“雅舍”咖啡馆里,新来的年轻兼职生总是自然而然地喊她“莉雅姐”;就连去祁安学校开家长会,都曾有老师迟疑地问:“您是祁安的……姐姐?”。

对此,黄莉雅通常是带着点小得意的:“嗯,本姑娘天生丽质,再加上规律运动、健康饮食、心情舒畅,还有那么一点点高科技护肤品的加持,维持住这个状态,合理!”

此刻,她一手拎着一个印着云朵图案的帆布包,里面装着给女儿新买的绘本和一小盒手工饼干,另一只手,正紧紧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云舒。

祁云舒继承了父母外貌上的所有优点,大眼睛长睫毛,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她今天穿着和妈妈同色系的鹅黄色小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正乖巧地靠在妈妈腿边,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轨道对面墙上巨大的动态广告屏出神。

“妈妈,车车什么时候来呀?”小云舒仰起脸,奶声奶气地问。

“快了,还有两分钟哦。”黄莉雅柔声回答,弯腰替女儿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内心一片柔软。带女儿出门,尤其是穿着这样“姐妹装”似的打扮,总是能收获不少羡慕或善意的目光,这让她心情颇佳。

就在她直起身,目光随意扫过候车人群时,一个约莫七八岁、穿着校服、手里高举着一包拆开的辣条的小男孩,像颗小炮弹似的从人群缝隙中钻了过来,大概是跑得太急,在黄莉雅面前刹住了车,辣条的油渍和香精气味扑面而来。

小男孩抬头,大概是找妈妈,目光先是扫过小云舒,然后自然上移,落在了黄莉雅脸上。

四目相对。

黄莉雅出于礼貌,对陌生孩子习惯性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属于“漂亮姐姐”的微笑。按照以往无数次的经验,接下来这男孩要么腼腆地跑开,要么会问“姐姐,几点了?”之类的话。

然而……

小男孩眨巴了一下被辣条刺激得有点红了的眼睛,嘴巴还在嚼着那橙红色的条状物,然后用一种清晰、响亮、充满了孩童式直接、并且因为含着食物而略显含糊,但绝不影响核心词汇辨识度的声音,冲着黄莉雅喊道:“阿——姨——!”

“阿姨,你看到我妈妈了吗?她穿红衣服的!”

……

时间,在那一瞬间,被无形的手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地铁站里所有的喧嚣——列车进站的预告音、人群的脚步声、交谈声、广播声——仿佛瞬间退潮,消失在遥远的真空里。

黄莉雅的耳朵里,只剩下那两个字,带着辣条味,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反复播放,震耳欲聋。

阿——姨——?

阿……姨?

阿姨???!!!!!

黄莉雅脸上那抹完美的、温柔的、属于“姐姐”的微笑,如同遭遇了零下两百度的绝对冰封,彻底僵在了脸上。她的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内发生了轻微的地震,握着云舒小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幸好力度控制住了,没弄疼女儿。

内心os:“阿……姨?叫我?我?黄莉雅?穿着卫衣百褶裙白丝扎着高马尾的黄莉雅?被老公说像大学生天天求贴贴被店员叫姐姐被高中生问路的黄莉雅?这个身高还没到我肩膀、一脸辣条油、校服扣子都没扣对的小屁孩……他叫我……阿姨?!为什么?凭什么?我哪里像阿姨了?!是卫衣不够嫩?还是百褶裙不够短?白丝难道不是少女标配吗?我脸上有皱纹吗?有吗?!我昨天刚敷了贵妇面膜!我连法令纹都几乎没有!难道……是因为我牵着云舒?可我们看起来明明像姐妹!不对,一定是这辣条的味道干扰了他的判断!或者他眼睛被辣条辣坏了!冷静,黄莉雅,冷静!你是省委书记的夫人,你是“雅舍”的老板,你是网红咖啡馆的营业者,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独立女性,你是一名优秀的真正服务于人民的党员,你不能跟一个吃辣条的小男孩一般见识,尤其不能在女儿面前失态……可是……他叫我阿姨啊!!!”

短短一两秒,黄莉雅的内心已经上演了一出从震惊、否认、愤怒、自我怀疑到强行镇定的复杂大戏。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的。

而那个小男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投下了一颗怎样的精神核弹,见这位“阿姨”只是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不说话,便又咬了一口辣条,油乎乎的小手随意在裤子上擦了擦,左右张望起来,嘴里还在嘟囔:“咦,妈妈呢……”

小云舒倒是被吸引了注意力,她看看妈妈僵住的脸,又看看那个小哥哥,仰头天真地问:“妈妈,这个小哥哥在叫你吗?”

“小哥哥”三个字,像一把小小的刀子,又补了一下。

黄莉雅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穿过鼻腔,带着地铁站微凉的空气和一丝残留的辣条味,直冲脑门。

她努力调动面部肌肉,让那个僵化的微笑重新“活”过来,尽管弧度有点不自然。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用一种刻意放柔、但仔细听能发现一丝极细微颤抖的语调,对那个小男孩回应道:“……你、你好。没……没看到穿红衣服的阿姨呢。”

她甚至勉强自己,对小男孩也弯了弯眼睛,试图重现“姐姐式”的亲和力。但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捶地:“阿姨!他叫我阿姨!!!我还得回他‘你好’!我还得帮他找妈妈!我真tm是个多么有礼貌的‘阿姨’啊!”

恰在这时,列车进站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站台屏蔽门上的指示灯亮起。人群开始向前涌动。

小男孩也听到了妈妈在远处的呼唤,眼睛一亮,举着辣条,“嗖”地一下又钻回了人堆里,留下一个散发着辛辣气息的背影,和原地石化的黄莉雅。

“妈妈,车来了!”小云舒轻轻拉了一下妈妈的手。

黄莉雅如梦初醒,机械地牵着女儿,随着人流走进车厢。找到位置坐下后,她将女儿揽在怀里,目光却有些失焦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广告光影。

那个“阿姨”的称呼,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我真的……看起来像阿姨了吗?”

一个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尖锐的问题,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她一直颇为自得的心境。

傍晚,祁国栋结束了一天冗长但至关重要的会议——关于新省整合后第一个季度经济数据分析和下一步刺激政策的部署。

坐上专车,穿过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回到家属院时,天色已近墨蓝。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心里还盘算着几个关键项目的审批流程。秘书小陈替他拉开车门,他迈步下车,习惯性地整了整西装外套,向家门走去。

钥匙还没掏出来,家门忽然从里面被猛地打开。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带着一阵混合着淡淡柑橘清香和……一丝莫名低气压的风,“呼”地一下扑到了他面前。

是黄莉雅。

她换下了下午那身“战袍”,穿着家居的棉质长裙,头发披散着,洗过澡后带着湿气,脸上素净,甚至有点过于素净。

此刻,她仰着脸,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盯着祁国栋,那眼神……复杂极了。有委屈,有不安,有探究,还有一股子非要问个明白的执拗。

祁国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迎接”弄得一愣。往常他回家,黄莉雅或在厨房忙碌,或在书房看书,或在陪孩子,总会带着温柔的笑意说一句“回来啦”。今天这阵仗……

“莉雅?怎么了?”他下意识地问,语气带着关切。

黄莉雅不答,反而又上前半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仰起的脸距离他的下巴只有不到二十公分。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启了 “夺命三连问” 模式,语速又快又急,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焦虑的迫切:“祁国栋!你看着我!认真看!我是不是老了?!我脸上是不是有皱纹了?!我是不是哪里变了丑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

每一个问号,都像是小锤子,敲在祁国栋本就有些疲惫的神经上。尤其是最后那个“嫌弃”,简直石破天惊。

祁国栋彻底懵了。

他像个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超纲问题的小学生,僵在原地,目光下意识地聚焦在妻子近在咫尺的脸上。

老?皱纹?变丑?嫌弃?

这些词,跟他眼前这张脸,有任何关联吗?

在他眼里,黄莉雅的脸庞依然光洁饱满,肤色白皙透亮,那双眼睛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格外水润明亮,鼻尖微微翕动,嘴唇……是天然的柔粉色,微微抿着,透着一种孩子气的倔强。披散的棕发衬得脸更小,家居服的领口露出纤细的锁骨……

这分明还是他记忆中,那个在校园梧桐树下对他微笑的少女模样!甚至因为岁月的沉淀,多了几分风韵,比以前更让他心动了。

他使劲眨了眨眼,甚至怀疑是不是今天会议用眼过度,出现了幻觉。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看去——没有,一根皱纹都没有!连最容易显年纪的眼角,都平滑紧致!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光线问题?

祁国栋这个在省委常委会上能洞察秋毫、在千万人面前演讲气势磅礴的领导,此刻却陷入了最基础的认知困惑。

他居然,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自己西装内袋里,秘书小陈常备的、缓解视疲劳的眼药水。

一个荒谬的念头升起:是不是滴点眼药水,看得更清楚些?

他真的,鬼使神差地,在黄莉雅灼灼的目光注视下,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小小的塑料瓶,拧开,仰头,小心翼翼地往每只眼睛里滴了一滴。

清凉的液体滑入,视野有一瞬间的模糊,然后重新清晰。

他再次凝神,看向黄莉雅的脸。甚至微微眯起了眼,仿佛在审视一份极其重要的文件。

黄莉雅:“……”

她看着丈夫这一系列迷惑操作,内心早已沸腾:“他在干嘛?滴眼药水?他是不是真的觉得我老得他眼睛都看不清了?需要借助药物才能确认?!祁国栋!你完了!”

几秒钟后,祁国栋终于得出了经过“科学验证”的结论。他收起眼药水,脸上写满了纯粹的、毫无杂质的困惑和……一丝小心翼翼。他斟酌着词句,用汇报工作般认真的口吻,缓慢而清晰地说:“莉雅,我看了,很仔细地看了,还……辅助看了一下。”他顿了顿,“没有老,没有皱纹,没有变丑。一点都没有。跟……跟以前一模一样,不对,比……比几年前好像还……还好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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