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心已冷透(2/2)

“可不是嘛!”立刻有人高声附和,声音里满是嫉妒,“我看她那煤卖得也不便宜,一车煤赚不少吧?要不怎么能这么‘大方’,随便就把三百块借给一个不熟的人?”

风向陡变!方才还一同咒骂骗子的“同仇敌忾”,此刻竟迅速发酵成了针对潘瑕的、带着浓浓酸味和道德审判的恶意揣测。仿佛她被骗走巨款,不是因为善良轻信,而是因为她 “赚得太多”“心太黑”,活该被骗子“教训”一顿!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相对体面些、中山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他是村里的会计,平时总自诩为 “明白人”,此刻更是摆出一副公正的样子,皱着眉头,目光像锥子一样刺向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潘瑕,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大声嚷道:“哎!我说卖炭的小潘!你在咱们村卖煤也有些年头了,赚了我们这么多钱,心里面就不亏得慌吗?!咱们乡里乡亲的,你那炭价是不是比供销社抬得太高了?不然怎么能攒下这么多钱?”

这声质问像一根最后的导火索,瞬间点燃了人群中某些人压抑已久的嫉妒和不满。嗡嗡的议论声立刻变成了指向潘瑕的、更加露骨的指责:

“就是!心亏不亏啊!赚咱们庄稼人的血汗钱!”

“我就说她的炭贵!上次买了五十块,比供销社贵了两毛钱!”

“这回好了吧!被骗子‘劫富济贫’了!这就是报应!”

潘瑕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还要刺骨千倍万倍!她刚刚经历了被骗巨款的锥心之痛,还没从打击中缓过神来,此刻又被这扑面而来的恶意揣测和道德绑架砸得晕头转向。她那张原本惨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再也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汹涌而出。她不是愤怒,而是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委屈和荒谬!

“我……我没有……”她想辩解,想说自己的煤都是从镇上煤厂拉的,成本本来就高,每车煤只赚几毛钱;想说她给村里老人送煤时,经常少收钱甚至不收钱;想说那三百块钱是她省吃俭用半年,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才攒下来的……可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只能化作哽咽和颤抖。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环境,无法忍受那些或嘲笑、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潘瑕猛地低下头,用袖子抹掉脸上的眼泪,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像一头受伤的小兽,跌跌撞撞地冲向自己的板车。

身后,那个“道德卫士”会计的声音还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如同毒蛇吐信:“赚那么多亏心钱,被骗了也是活该!你自己说说,你亏不亏心啊!”

潘瑕没有回头,只是死死攥着板车把手,任由眼泪模糊了视线,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条让她心碎的小巷。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在她的身上,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心已经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