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牛棚当宿舍(1/2)
绿皮火车上挤满了和他一样命运的年轻人,大家都带着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火车一路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到了海边,又坐上船,在咸涩的海风中,甲板晃得厉害。黄白看着远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突然,五指山脉的轮廓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那一刻,他知道,自己这个西关少爷的人生,就要被钉在这个荒岛深处了。
到了十三队,黄白才发现,这是一个新建的小队,人也不多,全都是知青,一共四十八个人,其中一大半都和他一样,是背着“特殊背景”的西关子弟。剩下的那些人,虽然来自全国各地,有说话带着东北腔的伐木工,以前居然是拉小提琴的,还有从陇南来的会计,以前穿着洋装跳交谊舞,但他们的身份都差不多,不是地主资本家的少爷,就是海外侨属家的大小姐。
在那个年代,大家都得响应号召,“狠抓革命,猛促生产”,只有拼命干活,才能脱胎换骨,成为一个合格的人民社员。黄白他们每天都挥舞着砍刀,去劈开那片原始森林。橡胶树被砍开后,乳白色的汁液就顺着刀锋滴下来,看着就像他们这些少年被生活逼出的眼泪。
“开荒大会战!每人每日四亩茶沟!”每天天还没亮,晨雾还没散呢,哨声就像一把刀,穿透了茅草房。黄白就往手心里啐一口唾沫,然后抡起那把十二斤重的开山锄。他每次挥动锄头,那泥土里好像都埋着他的梦想,比如那本《约翰?克里斯朵夫》,还有母亲藏在行囊底的杏仁饼铁盒。等到晚上,月光照在他那晒脱皮的脊梁上,广播里还在不停地喊:“要脱胎换骨,就要狠抓革命、猛促生产!”喊得多了,大家也就习惯了,好像这些口号就变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他们每天不是上山伐木砍竹,就是在烈日下挥锄大会战,开垦茶园,采摘茶叶。有时候还得下海捕鱼捉螃蟹,在大风大浪里捞海带,就为了给公社节省点口粮。这么多年下来,黄白从广州带来的的确良衬衫早就磨成了渔网,北纬18°的阳光可真是厉害,把他们的皮都扒了好几层,以前那稚嫩的模样早就没了,换来的是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还有那带着乡土气息的口音。
一年四季里,最难受的就是台风季了。每次台风来的时候,他们都得顶着暴雨去抢收橡胶。那海浪打得厉害,海带在浪尖上翻涌,就像幽灵的裙摆一样,看着都吓人。
有一次,黄白砍竹的时候不小心失手了,那毛竹尖在他左肩上划了一道三寸长的血沟。赤脚医生来了,居然用烧红的镰刀来烙他的伤口,那滋味可真是疼啊。就在那一瞬间,黄白突然想起了西关大屋雕花窗棂投下的光影,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过去。
可是,一等到忙碌结束,黄白对家乡的思念就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把整个知青大院都给淹没了。他在这个异乡,人生地不熟的,虽然这里的每一块地都是他们自己开垦出来的,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到了晚上,那就更难熬了。椰叶葺顶的茅屋漏着星光,蝈蝈从春天叫到冬天,叫得人心烦意乱。黄白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的思念就像那椰树一样,一年四季都是绿的,又像那酸豆树一样,全是酸味。他想回家,可是能回家看看的机会就像那凤凰树一样稀少,那凤凰树“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可他却很难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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