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长条镜子作奖品(1/2)

黄白懂她的心思,她是在怪他,怪他当年始终没有勇气表白。那时候知青点还没散,吴梦娜好几次找机会跟他独处,话里话外都透着意思,可他总想着自己前途未卜,不能耽误她,每次都把话头岔开。现在想起来,那些犹豫,倒成了一辈子的遗憾。

吴梦娜出嫁那天,黄白起得特别早。天还没亮,他就翻出箱底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中山装,那是他当年最体面的衣服,领口处有个小洞,他找了根同颜色的线,笨拙地缝了几针,针脚歪歪扭扭的。

他又对着桌上那面破镜子刮胡子,镜子边缘裂了道缝,照出来的人影都是歪的。刀片早就钝了,他不小心刮破了下巴,渗出来一点血珠,他用清水擦了擦,没在意。镜子里的人让他觉得陌生——这个皮肤黝黑、眼角布满皱纹的庄稼汉,还是当年那个戴着眼镜、意气风发的知青吗?

婚礼的唢呐声、锣鼓声、欢笑声从对面山头飘过来,欢快得有些刺耳,像无数根小针在扎他的耳朵。黄白独自坐在知青宿舍大院门前的稻谷场边,屁股底下垫着块旧麻袋,盯着水田里几株伶仃的荷叶发呆。那荷叶长得不算茂盛,墨绿的叶子上沾着露水,有个花苞刚绽开一点粉白,在墨绿的荷叶间显得格外孤单,跟他似的。

远处村道上晃过来一个身影,是王岩石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王小虎,这孩子前些日子刚辍学回家,天天在村里闲逛,跟他爹年轻时候一个样。少年拎着个波浪纹的玻璃瓶,瓶子里装了大半的黄色液体,看着像是橘子水。他走几步就仰脖灌一口,喉咙里发出 “咕咚” 的响声,随后还满足地“啊”一声,活脱脱小王岩石的做派——平素里,王岩石这个酒篓子就是这么喝酒的,不管啥酒,都跟喝凉水似的。

王小虎走到黄白身旁,也有模学样地坐了下来,两腿耷拉在高高的墙沿上,鞋子上沾着的泥块“啪嗒”掉在地上。他低头望了望水田里的荷花,水里平静得很,连个鱼影子都没有。这孩子觉得甚是无趣,便想找些话题跟面前的人聊聊天,打破这尴尬的安静。

“叔,你看啥呢?这破荷叶有啥好看的?”王小虎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粗嘎,还没完全变声。

黄白没答,还是专心致志地望着水田里的荷花发呆,那点粉白的花苞,像极了当年吴梦娜别在头发上的小野花。

王小虎觉得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指甲缝里还沾着泥。他想起另一只手上还有“好东西”,便伸手把玻璃瓶递到黄白跟前,兴冲冲地说道:“叔,尝尝这‘酒’,可甜可甜了!我偷偷从家里拿的!”少年的手背上还有块新结的疤,是前两天爬树摔的。

远处,一阵哄笑又传了过来,黄白瞥眼望去,迎亲的队伍正热热闹闹地往新房走,新娘子穿着一身红衣,远远看去像团跳动的火苗,在绿莹莹的田埂间格外扎眼。那红色,刺得他眼睛发疼。

王小虎的胳膊在空中支棱了半天,手都举酸了。黄白终于瞥了他一眼,伸手把瓶子接了过去,手指碰到冰凉的玻璃瓶壁,打了个哆嗦。他仰起脖颈,抿了一小口,那液体刚进嘴,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哪是什么甜的,一股子劣质糖精的味道,还带着点涩,“苦的。”

“明明是甜的!你骗人!”王小虎急了,一把抢回瓶子,咕咚咕咚连灌几口,酒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打湿了衣领。他满脸困惑地看着黄白,不明白为啥同样的东西,到了黄叔嘴里就变了味。

半晌,黄白眯起眼,瞧着响着音乐的远方,那里涌动着热闹的迎亲队伍,唢呐声吹得震天响。他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来,声音轻得像风:“因为我心里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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