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寂灭之心跳（2/2）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残存的生灭权柄、花仙血脉、乃至刚刚共鸣产生的奇异波动，全部凝聚成一束极细的光，不是射向“寂灭之心”，而是射向了缠绕在水晶骸骨胸腔处的、那无数暗金色锁链的其中一个关键节点！
他赌对了！
那束光击中锁链节点的瞬间，原本黯淡无光的锁链，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符文！一股古老、苍凉、却蕴含着某种“制约”意味的力量，被短暂激活了！
“吼——！”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愤怒的无声咆哮，从水晶骸骨内部传来！那狂暴追击荆青冥的寂灭洪流，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猛地一滞！
搏动的“寂灭之心”，光芒剧烈闪烁，节奏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混乱！
荆青冥趁此机会，强行撕裂身后虚空，拖着濒死的重伤之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万界伤口”。
回到相对熟悉的虚空，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下坠去。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缓缓愈合的光膜入口，以及其中传来的、依旧混乱但明显被削弱了的搏动。
“锁链……平衡……延迟……”他脑海中回荡着这几个词，“初代净化之主……你究竟……是寂灭的化身，还是……寂灭的囚徒？”
答案，依旧隐藏在伤口的最深处。但这一次，他至少带回了至关重要的信息，以及……一线生机。
宇宙的终焉回响，依旧在回荡，但万物归一的进程，似乎被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虚空花庭，世界树核心。
荆青冥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被沥青柱吞噬、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但这一次，包裹他的不是污秽与混乱，而是绝对的冰冷与寂静，那是“寂灭”规则在他灵魂深处留下的烙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暖意从胸口传来，是那株青冥草虚影在顽强地散发着生机，如同黑夜中的一缕星火，艰难地对抗着意识的冻结。同时，左眼的黑莲印记也传来阵阵刺痛，生灭权柄的本能正在自主运转，试图修复他近乎崩坏的本源。
他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种带着灰败气息的、仿佛连生命力都被冻结的冰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世界树最核心的一处枝桠上，四周浓郁的生机之力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体内，与那顽固的寂灭寒意对抗着。
“你醒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遗尘谷主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手中托着一枚不断明灭的水晶球，里面封印着一缕正在缓慢消散的灰暗气息——那是荆青冥昏迷前，世界树从他体内强行抽取出来的一丝寂灭之力样本。
“我昏迷了多久？”荆青冥的声音沙哑干涩，他内视自身，情况糟糕透顶。生灭权柄运转晦涩，花仙血脉黯淡无光，连与秽母本源融合的新生种子都显得萎靡不振。那短暂的深层对抗，几乎耗尽了他在第七卷末登顶以来积累的所有底蕴。
“三天。”遗尘谷主走到近前，将水晶球递过，“三天里，新宇宙的熵增速度提升了百分之七。边缘星域已有十七个初生位面彻底失去能量活性，化为‘静默墓碑’。星盟议庭连续发来最高警报，他们监测到‘万界伤口’的能量辐射模式发生了剧烈变化，一种……更具侵略性、更目标明确的波动正在取代之前相对平和的寂灭波纹。”
荆青冥接过水晶球，看着里面那缕试图同化一切生机、归于绝对静止的气息，眉头紧锁。他知道，这是因为他最后的行动——激活锁链平衡——刺激了“寂灭之心”，让它从某种“自动驾驶”的状态，进入了“主动清除威胁”的模式。
“我见到了……初代净化之主。”荆青冥缓缓开口，将伤口深处的见闻，那水晶骸骨、“寂灭之心”的搏动、冰冷的精神传讯以及最后关于锁链和平衡的发现，尽数告知遗尘谷主。
饶是遗尘谷主历经无数风雨，听到“初代净化之主”竟以如此形态存在，并化为了宇宙终焉的引擎，也不禁骇然失色。他沉默良久，才涩声道：“所以，星盟奉为圭臬的净化之道，其终极，竟是彻底的虚无？这……这简直是最大的讽刺！”
“它称其为‘终极净化’。”荆青冥指尖摩挲着冰冷的水晶球，“存在即是污染，运动即是熵增之源。唯有永恒的静，才是纯净与秩序。我们，以及我们所认知的整个宇宙，在它看来，不过是需要被净化的‘病灶’。”
就在这时，世界树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颤！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规则层面的哀鸣！同时，荆青冥和遗尘谷主同时感到一股庞大、冰冷、不含任何情感，却带着明确“宣告”意味的精神波动，无视了时空距离，直接穿透了世界树的防御，回荡在整个无间花庭，乃至整个新宇宙所有达到一定层次的强者意识海中！
通告……此方宇宙……所有存在单元……
精神波动依旧是那种冰冷的程序感，但比荆青冥在伤口深处感受到的，更多了一种毋庸置疑的“最终宣判”意味。
基于宇宙常数熵增不可逆定律……及当前熵增速率异常加速之现实……判定此方宇宙已进入终末衰退期……维持现有状态……徒耗能量……加剧整体热寂进程……
为执行最高效之宇宙资源管理……及实现终极秩序与纯净……‘寂灭之心’协议……现正式启动最终阶段：‘万物归一’。
此过程……不可逆……不可豁免……
目标：将此方宇宙所有物质、能量、信息、时空及存在性……归于唯一奇点……实现绝对静止……永恒之净……
预计完成时间：基于当前阻力变量重新计算……倒计时开始……
一股清晰的、令人绝望的“倒计时”感，如同冰冷的枷锁，套在了每一个感知到这道讯息的生命灵魂深处！没有具体的数字，但那种“终结”正在一步步逼近的压迫感，比任何确切的末日预言都更令人窒息。
鉴于检测到高优先级阻力变量‘荆青冥’及其关联势力‘无间花庭’……现发布特别净化指令……
精神波动单独锁定了荆青冥和世界树的方向。
变量‘荆青冥’……身负异常生灭权柄……花仙污染血脉……及不稳定外域因子……对‘归一’进程构成显着干扰……判定为必须优先清除之最大病灶……
势力‘无间花庭’……以可控污染扭曲自然法则……以世界树锚定病态时空……扩散失衡变量……判定为次级净化目标……
警告……任何形式的抵抗……只会加速尔等自身之终结……并徒增无谓之痛苦……
放弃存在……融入寂灭……此乃……尔等唯一之救赎……
终极净化……即将降临……
精神波动如潮水般退去，但那冰冷的“倒计时”感和“终极净化谕”的内容，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所有感知者的心中。
整个无间花庭，陷入了一片死寂。无论是原本的居民，还是后来收容的各路强者，脸上都充满了茫然、恐惧和绝望。他们曾以为战胜了机械降神，建立了新的秩序，找到了在污染与净化间平衡的道路，却没想到，最终的审判并非来自敌人，而是来自宇宙本身冰冷的法则，来自他们一度信奉的“净化”的终极形态。
“终极净化……万物归一……”遗尘谷主喃喃自语，脸色苍白，“它这是要……格式化整个宇宙！”
荆青冥缓缓从枝桠上站起，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他的眼神却重新燃起了火焰，那是愤怒、是不甘、是绝不屈服的意志。
“救赎？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声音冰冷，带着嗤笑，“将一切存在抹杀，便是救赎？那最初为何要有这宇宙诞生？这无尽的星辰，绚烂的生命，复杂的文明，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探索与创造……难道就只是为了最终归于一个冰冷的、死寂的奇点？”
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缕被封印的寂灭之气，又看向下方陷入恐慌的花庭众生，看向远方那无数仍在挣扎的星辰位面。
“它的‘理’，是寂灭，是终结。而我的‘理’……”荆青冥左眼的黑莲印记再次亮起，虽然黯淡，却异常坚定，“是生灭轮回，是向死而生！存在或许终有尽头，但绝不是以这种被强行‘净化’的方式！”
“可是青冥，”遗尘谷主忧心忡忡，“力量差距太大了。那是初代净化之主，是宇宙终极趋势的化身……我们，真的有机会吗？”
“机会不在力量强弱，而在‘理’是否正确，是否还有‘变数’。”荆青冥目光锐利，望向“万界伤口”的方向，“它并非无懈可击。那锁链的存在，说明‘寂灭’本身可能也受着制约。它称我为‘不稳定外域因子’，提到‘彼端’和‘相似性’……这或许是关键。”
他想起了在光噬族宇宙的遭遇，那种截然不同的法则，那种“阴影”的力量。如果“寂灭”是宇宙的一种终极可能，那是否还存在其他终极？比如……极致的“混沌”？极致的“创造”？
“传令下去，”荆青冥对遗尘谷主说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启动花庭最高战备状态，启动‘轮回大阵’最大功率，尽可能延缓寂灭波纹的侵蚀。向星盟议庭及所有已知高等文明发送我的讯息：终极净化谕已下，抵抗或许渺茫，但放弃即是永恒消亡。若想保住此方宇宙亿兆生灵存在过的痕迹，若信万物不应就此寂灭，便需合力寻一线生机！”
“另外，”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要再次进入‘万界伤口’。这一次，我不是去对抗，而是去……对话。去弄清楚，那锁链的秘密，那‘彼端’的线索。”
“这太危险了！”遗尘谷主急道，“你伤势未愈，它已经将你列为最高目标！”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荆青冥擦去嘴角的冰晶，露出一抹近乎桀骜的笑容，“它越是急于清除我，越说明我可能触碰到了它的关键。终极净化？我倒要看看，这宇宙，究竟是谁说了算！”
终极净化谕已下，万物归一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但修罗的意志，从未屈服。一场关乎宇宙存亡、道统之争的终极博弈，拉开了序幕。
终极净化谕如同无形的寒风，吹遍了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恐慌不再是暗流，而是化作了席卷所有文明的滔天巨浪。
星盟议庭，这座曾经象征着宇宙最高秩序与权威的宏伟殿堂，此刻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代表着各大高等文明的议员们，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与威严，争吵、指责、乃至绝望的哀嚎充斥其间。
“熵增加速！边缘星域已确认十七个位面彻底静默化！我们的监测站传回最后影像……太可怕了，那不是毁灭，是……是消失！一切存在感都在流失！”一名来自科技侧文明的议员，声音颤抖地播放着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像：一个原本充满活力的恒星系，星辰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行星的轨道运动变得缓慢直至停滞，最终，整个星系化为一幅凝固的、失去所有色彩和生机的灰色画卷，如同博物馆里的标本。
“我们文明的母星……能量护盾正在急剧衰减！生命维持系统的效率下降了百分之三十！再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标准周期，母星将变成一颗死星！”另一位形态各异、如同植物般的外星议员，用精神波动传递着无尽的悲怆。
“净化！这就是我们一直追求的终极净化吗？”一名曾是“净化派”坚定支持者的议员，状若癫狂地撕扯着自己象征身份的袍服，“我们清除污染，维护秩序，到头来，我们自己，我们整个宇宙，都成了需要被净化的对象？荒谬！何其荒谬！”
“是荆青冥！一定是他的无间花庭，他掌控的污染和生灭权柄，触怒了宇宙本源，引来了这终极的天罚！”绝望中，有人开始寻找替罪羊，将矛头指向了不久前才拯救他们于机械降神之手的修罗。
“够了！”
一声蕴含着威严与疲惫的喝止，压下了所有的嘈杂。议庭首席，一位寿命悠长、见证了无数宇宙变迁的古老存在，缓缓睁开了他那如同星云漩涡般的眼眸。
“指责与推诿，无法延缓寂灭分毫。”首席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议员意识深处，“终极净化谕的目标是‘万物归一’，无间花庭亦在其中。荆青冥……他刚刚传来了讯息。”
一道光幕展开，显露出荆青冥的身影——他站在世界树之巅，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寒星般锐利，周身缭绕着微弱却顽强的生灭气息。他的声音透过光幕传来，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星盟的诸位，寂灭之心已启动最终协议，此方宇宙皆为祭品。抵抗或许渺茫，但放弃即是永恒消亡。我欲再探本源，寻一线生机。若尔等尚存一丝守护此界生灵痕迹之念，便停止内耗，集结所有力量，延缓寂灭进程，为我……争取时间。”
讯息很短，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混乱的池塘。
“他……他还敢去？！”
“一线生机？面对宇宙终极趋势，还能有什么生机？”
“争取时间？我们连自保都难！”
质疑声依旧，但更多的是一种死寂中的茫然。荆青冥的主动承担，反而让一些议员冷静了下来。
首席环视全场，缓缓道：“他说得对。无论过往恩怨，此刻我们同在一条即将沉没的船上。寂灭之心，不分彼此。无间花庭的世界树，是目前已知唯一能有效延缓寂灭波纹侵蚀的屏障。而我们……拥有荆青冥所不具备的、对宇宙宏观规则的监测能力和资源调动能力。”
他顿了顿，声音中透出一丝决绝：“传我命令：启动‘文明火种’计划，尽可能保存各文明知识、基因与灵魂印记；同时，启动‘时空锚定’协议，集合所有成员文明的能量，在关键位面构筑临时防御节点，哪怕只能多延缓一秒！”
“那荆青冥那边……”有议员问道。
“给他支持！”首席斩钉截铁，“开放星盟所有关于上古净化之战、初代净化之主、以及任何可能与‘寂灭’、‘奇点’、‘外域’相关的绝密档案，直接传输给无间花庭！另外，派遣最顶尖的规则解析团队，远程协助他们分析寂灭之力的特性！”
就在星盟议庭艰难地达成共识，开始行动的同时，无间花庭内部，也在经历着巨大的考验。
寂灭波纹的侵蚀是无孔不入的。尽管有世界树和轮回大阵的守护，花庭内的生灵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存在感”被抽离的虚弱。花草树木的生长变得缓慢，河流的奔腾失去了活力，甚至连孩子们的笑声，都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响亮清脆了。
一种无声的绝望在蔓延。许多后来加入的、心志不坚者，开始动摇。
“我们……真的能对抗宇宙的终结吗？”
“连星盟都束手无策，我们在这里，不过是等死罢了……”
“或许……融入寂灭，真的是一种解脱？没有痛苦，没有纷争……”
流言蜚语开始出现。甚至有小股势力试图冲击花庭的边界，想要“拥抱”那最终的宁静，被遗尘谷主率领的枯荣军强行镇压下来。
遗尘谷主站在荆青冥身边，看着下方有些萧索的花庭景象，眉头紧锁：“青冥，人心浮动，寂灭之意正在从内部瓦解我们。你此次再入险地，若不能尽快带回希望，恐怕……”
荆青冥默然。他感受着世界树传来的、抵抗寂灭波纹时发出的细微呻吟，也感受到了花庭众生那逐渐微弱的生机之火。他知道，遗尘谷主所言非虚。时间的压力，从未如此巨大。
“谷主，”他开口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疲惫后的坚毅，“花庭，就交给你了。启动‘同心阵’，以我的名义，将我的部分感知与花庭众生连接。”
“什么？”遗尘谷主一惊，“这太危险了！你的意识本就受损，再分担出去……”
“无妨。”荆青冥摇头，“让他们亲眼‘看’到我即将面对的，让他们亲身‘感受’到那寂灭之心的冰冷与恐怖，也让他们……看到我绝不会放弃的意志。绝望，源于未知和无力。而当他们知道有人正在为亿万分之一的希望搏命时，或许，能重新点燃他们心中的火种。”
他看向遗尘谷主，眼神深邃：“告诉他们，我荆青冥，从一介凡俗花匠走到今日，从未向命运低头。昔日他们奉我为修罗，奉我为救世主，今日，我依然是！但这一次，我需要他们的信念，需要他们活下去的意志，作为我的后盾！”
遗尘谷主看着荆青冥那虽然虚弱却挺拔如松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重重点头：“好！我会稳住花庭！等你回来！”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流光从远方射来，落入荆青冥手中，是一枚来自星盟的加密信息晶体。荆青冥神识一扫，眼中精光一闪。
“果然……星盟的古老记载中，提到初代净化之主在消失前，曾留下只言片语，提及‘平衡之锁’与‘创世之影’……看来，那锁链和‘彼端’的线索，并非空穴来风。”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尽管本源依旧亏损，但意志已如百炼精钢。
“是时候了。”他一步踏出，身影再次出现在那横亘虚空的“万界伤口”光膜之前。
光膜比之前更加黯淡，上面的枯荣符文明灭不定，寂灭的搏动从内部传来，带着一种不耐烦的、急于清除障碍的躁动。
荆青冥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无间花庭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层层虚空，看到那些将信念寄托于他身上的生灵。然后，他毅然转身，指尖凝聚生灭权柄之力，再次在那濒临破碎的光膜上，开启了一道缝隙。
比上一次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寂灭气息汹涌而出！
荆青冥没有丝毫犹豫，化作一道流光，悍然闯入！
在他身后，光膜缝隙迅速闭合。而无间花庭内，通过“同心阵”的连接，所有生灵的意识中，都同时浮现出了一幅模糊却令人灵魂冻结的景象——无尽的灰暗虚无，缓慢搏动的恐怖心脏，以及那个毅然走向深渊的、孤独却决绝的背影。
万界为祭品，修罗再入渊。这场以宇宙为赌注的博弈，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