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2)

贾颜也压低嗓音:那你要不要以身相……

湘云轻哼一声,故意扬声道:知道啦!等你回来给你备一桌好菜!

贾颜朗声一笑,辞别众人昂首而去。这科考于他易如反掌,若非父亲猝然离世,他早该是举人了。

门外车马早已备好,径直将他送往考场。天色微明时,场外已聚集众多考生。一侧是整齐排列的马车轿辇,一侧是立于道旁的寒门学子,泾渭分明。考生中既有白发老翁,也有弱冠少年。不少人仍捧着书卷,指望临阵磨枪,或求个心安。

贾颜的马车刚至,便有差役上前行礼:参见忠毅侯!

哦?怎敢劳动诸位在此等候?

差役赔笑道:侯爷有所不知,此次恩科来得突然,筹备难免疏漏。为防意外,特加派了护卫。

贾颜并不在意,此时防范有人作乱实属常理。

差役对驾车的甄士隐道:请随我来,侯府车驾皆停在前头,这边是伯爵府以下的席位。

贾颜:

他倒未故作与民同乐,这世道尊卑有别本是常态。纵使他真去寒门学子处,也未必会被接纳。即便有人凑近,多半也是为攀附权贵,而这些人于他无足轻重。

马车停稳后,各府子弟自然前来拜见。毕竟他们是侯伯家的公子,而贾颜是堂堂正正的侯爵……

直至旭日东升,考场大门方缓缓开启。

恩鬼进,有恩报恩。怨鬼进,有仇 ** 。

两队兵卒列队而出,一执红旗,一执黑旗,在辕门外齐声高喝。

贾颜轻笑摇头。愚昧……

历朝科举皆受重视,此番又是恩科,故差役巡守维持秩序,兵丁环绕护卫考场。时辰将至,考生开始入场,但须先经搜检。贾颜等勋贵子弟,自有特殊通道。此乃祖辈以性命搏来的殊荣,无可指摘。

读书人大多聪慧,此刻纵有不满也不会贸然出头。这般鲤鱼跃龙门的机缘,对寒门学子而言便是改天换命的契机,难免有人一时糊涂。

贾颜刚踏入单独搜检的厢房,忽闻外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

大人明鉴!这绝非学生之物,定是有人栽赃!求您开恩啊!

放肆!这字条缝在你衣襟夹层,还敢抵赖?来人,上枷锁!

任凭那书生如何哭求,终究敌不过兵丁蛮力。转眼便被两名军汉套上木枷,捆在衙门前石狮旁。那书生面如血染,羞愤欲绝。

监考官冷眼扫过众人:瞧见没有?舞弊者当枷示一月,革除功名,永禁科场!

众考生吓得面无人色。被缚书生正要咬舌,却被兵卒用破布塞了满嘴……

这些搜检老吏眼光毒辣,藏匿之处、可疑之人,稍加端详便知根底。即便是贾颜这般显贵,也被里外查验得仔细——这单间虽不必当众宽衣,却有五双眼睛盯着。谁敢作伪,立时就要锒铛入狱。

贾颜从容应对盘查,很快完成验核。几名胥吏恭敬行礼:多谢侯爷配合,预祝侯爷金榜题名!

分内之事。贾颜淡然一笑,诸位请便。

离开厢房后另有书吏核对考籍。按常例他应在江南应试,但奉诏进京自当例外。确认身份后,差役恭敬引路:侯爷的天字一号考舍已重新修葺,请随我来。

堂堂侯爷自不需亲自搬运,三名兵丁早已将笔墨纸砚与寝具扛在肩上。穿过几重院落,差役停在一间考舍前:可需小的为侯爷整理床铺?他们熟谙贵人习性,有人连更衣都要侍奉,有人却嫌仆役玷污寝具。

不必。贾颜温和道,考后自有酬谢。几位如何称呼?

四人欣喜报上姓名,待贾颜点头记下,方千恩万谢退去。

考舍三面白墙如雪,青砖地面洁净无尘。南面无门,便于考官巡视。左右两块十公分厚的柏木板错落摆放,下为座椅,上作书桌。这金陵贡院的考舍分四等,天字号乃上上之选。

考场宽敞,座位可作卧榻,高度合宜,空间充裕。

天字号独占一院,原是顺天府旧时考棚。

次等的地字号为迁都后新建,面积缩减,高度不足,与三等、四等考场同院。但因位置尚可,且建造较早,偷工减料尚不明显......

夜间休憩需将上层木板拆下拼接,方能勉强躺卧。

三等与四等相差无几,所谓三等不过是老旧考棚,虽不漏雨却难免透风。

四等更为凄惨,紧邻茅厕,可谓活着进去,半条命出来......

贾颜铺好被褥,取出灯盏与文房四宝,一边研墨一边沉思。

约莫八点半,所有考生皆已入场。

肃静!发卷!科考期间严禁私语、喧哗、扰乱秩序、舞弊!违者立即驱逐!

考官一声令下,差役开始分发试卷。

三日两夜的时限颇为宽裕,贾颜不急不躁,先通览试题。

首场考试,题目为《四书》三道,《五经》四道。

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这非直接摘句作答,而是拼凑字句!

历代科举次数繁多,能出之题早已出尽,后世考题愈发刁钻。

仅给片言只语,不提示考察方向,全凭对典籍的领悟与时局的把握。

如第一题仅六字:逸民伯夷叔齐。

此为截搭题,原文为: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

虽为截搭,但能赴乡试者皆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