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龙朔政变69(2/2)

时雨阁内。铜盆中注入温热的清水,散发着淡淡的白芷与金银花清香,那是镇惊安神的药草。莫锦瑟屏退了所有丫鬟仆妇,只留下碧城在身边协助。她解开那件沾满泥土、仿佛承载着无尽污秽与痛苦的披风。妹妹那残破不堪的身体暴露在眼前——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深红的抓伤、甚至隐秘之处撕裂的伤口……每看一眼,都如同钢针狠狠扎在莫锦瑟的心上!巨大的悲恸与愤怒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咬紧牙关,齿间尝到了血腥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动作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生怕弄痛时雨分毫。她用温热的湿帕,小心翼翼地拂过妹妹冰冷的脸颊,拭去污迹与泪痕。再轻轻擦拭那些青紫伤痕,动作轻柔如同抚摸蝶翼。当处理那隐秘的伤口时,莫锦瑟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眼中强忍的泪水再次涌上,又被她硬生生逼退。全程,莫时雨像个失去灵魂的精致人偶,一动不动,任由姐姐摆布。双眼依旧空洞无神地望着床帐顶,仿佛失去了感知外界的一切能力。只有在她被碰触到那些最深最痛的地方时,那被包裹在柔软锦被下的身体会猛地剧烈一颤,如同濒死的小兽最后的惊悸,随即又陷入更深的僵硬与死寂。

莫锦瑟的心,随着妹妹的每一次颤抖而揪紧。她强忍着,为时雨换上干净的、柔软的寝衣,将她在暖和的被褥中安顿好。

做完这一切,莫锦瑟坐在床头,握住莫时雨冰冷的小手。那曾经灵巧舞剑、拉弓的手,此刻冰凉僵硬。“不怕了……时雨……我们回家了……”莫锦瑟的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更多的安慰话语。她只是紧紧握着那只毫无生气的手,将她的额头轻轻抵在妹妹微凉的手背上。温暖的泪水无声滑落,濡湿了那纤细冰冷的手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那绝望的黑暗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暖意和安全感。原本如同一潭死水般空洞的莫时雨,那一直盯着帐顶的、失焦的瞳孔,极其缓慢地移动了。她一点点、一点点地,转动着那仿佛生锈的眼珠,目光最终落在了守在自己床前、泪痕未干、眼神却写满痛楚与守护的姐姐脸上。

那空洞麻木的冰层,终于被这唯一能给予她安全感的目光凿开了一道缝隙。无法言说的巨大委屈、恐惧、羞耻、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强行筑起的堤坝!“呜……姐……姐……”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呜咽,骤然从莫时雨干裂的唇瓣间溢出。下一秒,她用尽全身仅存的一丝力气,猛地挣脱被握住的手,如同寻找最后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狠狠扑进了莫锦瑟的怀抱!“姐——!”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被强行压抑许久的暴风骤雨,终于彻底爆发!那哭声里饱含的绝望、恐惧、屈辱与无助,足以令闻者断肠!莫时雨瘦弱的身躯在莫锦瑟怀里剧烈地颤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她哭了很久很久,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恐怖的记忆碎片如同毒蛇,在她脑海中疯狂撕咬。那些她为父亲、为七弟点上的平安灯火光;那些为小璆璆、晏如求来的健康符;那些为大哥哥哥们祈愿的青云符;为手帕交宋蓁蓁求的平安结;甚至……还有她偷偷怀着女儿家最后一点羞涩期待,为自己即将成为永绥王正妃而求的、那枚最最珍视的姻缘符……所有的美好与希冀,都在那片污浊的桃林废墟中,被那个恶魔彻底撕碎!践踏!污秽!还有……那个男人的声音……那带着腥膻气息的话语……那刺破她身体的剧痛……“我不敢碰她,她的利爪太厉害了,身边还有个宋麟……说实话,我打不过……”“知道你姐姐莫锦瑟一直护着你,可那又怎样?这件事一旦发生了,吃亏的永远是你……你们莫家也丢不起这人……”“妄图用你姐姐压我?太后死了,你还以为她背后有谁?就凭那拔了牙的老虎平南王府吗?”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刀子,反复凌迟着她的心!

莫锦瑟紧紧抱着怀中哭得浑身脱力的妹妹,那滚烫的眼泪迅速浸透了她的衣襟。她的脸颊紧紧贴着时雨汗湿的发顶,泪水无声地滑落。

听着妹妹那几乎要破碎了灵魂的痛哭,感受着她浑身剧烈的颤抖和深不见底的恐惧,莫锦瑟眼底深处最后那一丝悲伤与怜悯,终于彻底燃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冻结万年的、纯粹到极致的、毁灭一切的杀意!

她的手掌,如同安抚幼崽般,在时雨颤抖的脊背上轻轻拍抚。嘴唇无声地开合,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鲜血烙印:

严湛——我莫锦瑟——定要你——血债——血偿!

莫锦瑟的命令如同寒冬惊雷,撕破了严府门前的死寂!“撞门!活捉严湛!”

将军府的重甲亲卫——清一色身披百炼玄甲、腰悬弯刀、如同铁塔般肃立的“百战玄甲”!这些战士早已在门外列阵,如同黑色的礁石,沉默中蕴藏着骇人的力量!闻令即动!

“轰——!”

十余具身着百斤重甲的身躯,在统一的号令下,如同包覆钢甲的战车,以最狂暴的姿态狠狠撞向严府那紧闭的朱漆大门!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门内惊呼、哭喊、器物倒地的杂乱声瞬间响起!显然是里面的家丁仆妇被这毁天灭地的撞击吓得魂飞魄散!

“轰!咔—嚓——”

仅仅两下猛撞!那扇厚重的、象征门第的朱漆大门,便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朽木,门栓断裂,门轴扭曲!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破裂声,整扇大门轰然向内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门内,严府的家丁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往后缩。无人敢上前阻挡分毫!

百战玄甲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沉默而森严地涌入严府!沉重的铁靴踏碎倒地的门板碎片,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

搜寻过程短暂而高效。片刻之后,一阵杀猪般的嚎叫从内院方向传来:“放开我!你们是谁?!敢在刑部郎中的府邸撒野!我是严湛!我爹是严……”

声音戛然而止!两名玄甲重卫,如同铁钳般反剪着他的双臂,拖死狗一般将他从内院拖了出来!

严湛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盛宴”,衣服只胡乱套着,衣襟半敞,还带着纵欲后的惫懒,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饕餮过后的满足红晕。此刻被粗暴拖拽,他吓得面色惨白,酒彻底醒了,却仍色厉内荏地挣扎叫骂:“莫锦瑟?!你这个疯女人!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带兵私闯我府宅,是死罪!我父亲是朝廷命官!你敢动我,莫家也完了!时雨她……”

“啪!”

一记狠辣到极致的鞭腿,带着破风之声,狠狠扫在严湛的腹部!将他剩下的污言秽语全都打了回去!是旁边的玄甲卫,眼神冰冷如同看着一条死狗。严湛疼得双眼翻白,弓下身子剧烈干呕,再也说不出话。

莫锦瑟冷眼旁观这一切。当严湛被拖拽着经过她身边时,莫锦瑟缓缓抽出了腰间一柄形式古朴、寒气凛冽的长剑——那是莫名将军昔年的佩剑“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