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神人契约（2/2）

神雷之威，竟至如斯！

赤岳看得心神摇曳，这便是天庭正神的力量吗？然而，在击杀了那妖物之后，赤岳注意到，那位雷部神将并未立刻离去。他悬浮于空，周身雷光稍稍收敛，那双雷池般的眼眸，却望向了更远处——那是人间城池的方向，也是西岐气运光柱隐约存在的方向。他的脸上，竟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那并非胜利后的威严，而是……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甚至是一抹深深的忧虑。

“神人契约……维系至今，人族……可还值得守护？”一声极轻、仿佛自言自语的呢喃，伴随着残余的雷声，飘入了赤岳极度专注的感知中。

神人契约？赤岳心中巨震！他想起了古老传说，上古之时，人神混居，后因故分离，定下契约，神明司掌天地秩序，庇护人间风调雨顺，而人族则供奉信仰，维系神道不坠。这契约，便是三界秩序的基础之一！

听这位神将之意，难道因为归墟之劫，因为人间王朝的更迭与混乱，天庭之中，对于是否继续履行这古老的契约，庇护人族，产生了分歧和动摇？

联想到玄诚真人提及的“天庭亦非铁板一块”，以及星官们的争论，赤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若连执掌天罚、本应最为恪守天规的雷部神将，都对人族产生了疑虑，那天庭的态度……

似乎是察觉到了赤岳这边微弱的生灵气息（或许是云翎散发的那一丝昆仑仙灵之气引起了注意），那雷部神将的目光，勐地转向赤岳藏身的岩石方向！

赤岳瞬间如坠冰窟，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停滞了！在那双蕴含着雷霆之威的眸子注视下，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蝼蚁，生死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然而，那神将的目光并未停留太久，他只是深深地看了赤岳（或者说，是赤岳怀中的云翎）一眼，眼神中的复杂意味更浓，有审视，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最终，并未降下神罚，也没有任何交流。

他收回目光，再次望了一眼混乱的人间，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周身雷光再次暴涨，化作一道璀璨的电光，撕裂乌云，瞬息间便消失在天际。

雷暴渐渐停息，乌云散去，天空重现光明，只留下下方一片狼藉、仍在燃烧的山林，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神罚。

赤岳瘫坐在岩石凹陷中，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多久，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的压力。

归墟之劫，不仅仅在侵蚀地脉幽冥，扭曲星辰，更在动摇那维系了三界万古的基石——神人契约！

连神明都在质疑守护的价值，这场关乎存在的战争，他们这些渺小的凡人，又该如何自处？那汇聚“众生之念”的希望，在西岐点燃的烽火，在神明动摇的意志面前，又显得何等脆弱？

他低头，看着怀中因为神将离去而稍稍放松、再次陷入昏睡的云翎，又摸了摸怀中那记录着禹王警示的巡天令。

前路，似乎被更浓重的迷雾所笼罩。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重新变得坚定。无论神明如何抉择，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必须走下去。为了沉睡的稷伯，为了惶恐的族人，为了怀中这无辜的生灵，也为了这摇摇欲坠的、他所挚爱的人间。

他迈开脚步，继续向着东方，向着百草谷，向着那未知却必须面对的未来，坚定前行。神人契约的裂隙，让他更加明白，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终究只能依靠这世间生灵自己的力量与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