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凤鸣岐山（1/2）

潜龙渊之行的结果，比赤岳预想中更为复杂，也更为沉重。

东海老龙王敖广，并未亲自接见他这个手持西岐信物的人族少年。接待他的，是那位传闻中骄纵的三太子敖丙。金碧辉煌、明珠璀璨的水晶宫内，敖丙高踞于寒玉宝座之上，周身水汽氤氲，龙威凛然，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轻蔑。

赤岳不卑不亢，呈上姜尚书信，并详细陈述了归墟侵蚀三界、动摇轮回、乃至应龙受困的见闻。他言辞恳切，点明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希望龙族能念及上古契约与自身存续，出手相助，至少遏制归墟通过水脉对大地生灵的侵蚀。

敖丙把玩着手中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听完赤岳陈述，发出一声嗤笑：“归墟？幽冥之事，与我四海何干？天庭无能，星辰失序，又岂是我龙族之责？至于应龙老祖……哼，上古旧事，早已尘封。我四海龙族坐拥无尽汪洋，自成一界，何须理会尔等人间纷争、仙神纠葛？”

他随手将姜尚的书信掷于一旁，语气转冷：“姜子牙欲行逆天之事，对抗成汤正统，此乃人间兵劫，自有定数。我龙族秉天地而生，司掌行云布雨，维系水元平衡，此乃天道职司，岂会轻易卷入尔等‘伐天’之逆行？念你年幼无知，又身负地皇血脉，饶你擅闯龙宫之罪，速速离去吧！”

态度强硬，拒绝得干脆利落。

赤岳心中沉郁，知道仅凭口舌难以说动这位心高气傲的龙太子。他不再多言，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敖丙，以及那悬浮在深海之中、看似固若金汤却已然被一丝归墟死寂悄然渗透的辉煌龙宫，抱起云翎，转身离去。

离开东海，返回岐山的路上，赤岳的心情比去时更加凝重。龙族的拒绝，意味着对抗归墟的力量少了一支至关重要的生力军，也意味着归墟通过水脉侵蚀人间的速度，将难以遏制。

然而，当他风尘仆仆赶回岐山，尚未踏入迎贤驿，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只见岐山方向，原本就颇为恢弘的紫金气运光柱，此刻竟变得更加粗壮、更加凝实！光柱之中，隐隐有万千金戈铁马的虚影奔腾咆哮，有无数黎民百姓祈祷的愿力汇聚成河，更有一股沛然莫御的、堂皇正大的征伐之气，直冲云霄，竟将那依旧笼罩天地的荧惑血光都逼退了几分！

整个西岐，仿佛一架精密而庞大的战争机器，彻底开动起来！旌旗招展，遮天蔽日。一队队盔明甲亮、士气高昂的士卒正在校场上操练，喊杀声震天动地。工匠坊内，炉火日夜不熄，打造兵甲器械的叮当声不绝于耳。来自各地的奇人异士、流民壮丁，如同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涌入，被迅速整编、安置。一种大战将至的、紧张而又充满昂扬斗志的气氛，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赤岳很快从接引他的将领口中得知，就在他前往东海这几日，朝歌方面已然正式下达讨逆檄文，斥西伯侯姬昌与姜尚为乱臣贼子，并派遣大将张桂芳率精兵十万，号称二十万，兵分两路，直扑西岐门户而来！战争，已无可避免地爆发了！

姜尚太师已颁布军令，誓师出征，不日即将亲率大军，迎击来犯之敌！

赤岳心中凛然，知道这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归墟之劫是根源之患，而眼前的人间王朝更迭之战，则是必须首先渡过的劫波。若西岐败亡，则汇聚人道气运、寻找九鼎的希望将更加渺茫。

他被直接引至中军大帐。帐内，姜尚一身玄色戎装，虽依旧清癯，却平添了万丈英气，正与一众将领及几位气息不凡的修士（显然是前来投奔的奇人异士）商议军情。见到赤岳归来，姜尚目光微凝，示意他稍候。

待到军议暂歇，众将离去，姜尚才看向赤岳：“东海之行，结果如何？”

赤岳将面见敖丙的经过如实相告。

姜尚听罢，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微微颔首：“龙族态度，早在预料之中。敖丙骄狂，敖广持重而近怯，四海龙宫承平已久，岂肯轻易涉险？无妨，世间之事，并非皆需倚仗外力。”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赤岳：“赤岳小友，你归来正是时候。大战将启，此战不仅关乎西岐存亡，更关乎人心向背，关乎能否真正汇聚起足以撼动命运的‘众生之念’！你身负地脉感应之能，又曾亲历归墟之险，于军中大有可为。老夫欲请你暂留军中，助我监察地气，防备归墟爪牙趁乱作祟，可能胜任？”

赤岳心中一震，没想到姜尚会直接让他参与军务。他看着姜尚那充满信任与期待的眼神，又感受到帐外那冲天而起的昂扬士气，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寻找九鼎是长远之计，而守护眼前这缕希望之火，同样是当务之急！

“晚辈愿往！必竭尽全力！”他抱拳应道，声音坚定。

“好！”姜尚露出欣慰之色，“你暂且归于前军先锋南宫适麾下，他乃沙场宿将，勇勐刚毅，你可从旁协助，多用你之地脉灵觉，预警不测。”

赤岳领命，正要退出，姜尚却又叫住他，从怀中取出一面小巧的、刻画着玄奥符文的青铜阵盘，递给他：“此乃‘地听阵盘’，可放大你对地脉波动的感知，助你更早察觉地下异动。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亦需小心。”

赤岳接过阵盘，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沉稳力量，心中暖流涌动，再次郑重谢过。

退出中军大帐，赤岳被引至前军营地。主帅南宫适是一位身材魁梧、声若洪钟的猛将，得知赤岳是太师亲自安排、负有监察地气之责，虽对其实力略有疑虑，却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将他安置在亲卫营中，便于随时沟通。

是夜，月明星稀，却带着一丝兵戈特有的肃杀。赤岳在自己狭小的营帐内，盘膝而坐，将地听阵盘置于身前，尝试感应脚下大地的脉动。

西岐之地，不愧是即将兴起王气所在，地脉虽也受天地衰败影响，略显滞涩，但根基雄厚，隐隐有一股新生的、蓬勃的意志在底层涌动，与那冲天的紫金气运相互呼应。然而，在这片生机之下，赤岳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丝不和谐的、如同毒蛇般潜藏的冰冷死寂之气，它们如同污迹，正试图渗透、污染这片土地。那必然是归墟留下的暗手！